“或许真的是我记错了吧。但我之前那些噩梦里,好像总有那个和你很像的人。”

阿尔弗雷德含糊地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摆了摆手纠正自己道,“不不不,不是说你是我的噩梦,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实际上,你也不需要太恐惧自己的梦。人每晚都是会做梦的,你可以把做梦看作你大脑在清理记忆时的一个回放动作,就像删除电脑内的文件前进回收站检查最后一遍。所以我们有理由这么推断,其实你觉得很像我的那个人就是某个你偶然见过的人。毕竟梦境中是不会出现你从未见过人物或场景的,所以有可能是你碰巧见过他一面却没有将有关他的记忆转化为长期记忆而已。”

“那大脑又最终没有把我对他的隐约记忆清除掉,说明他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阿尔弗雷德将手搭到了亚瑟的袖口处,拉住了袖扣边的一角,又很快放开了。

他小声道了句歉,紧张地注视着亚瑟,对方却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

“也不好说,还有一种可能,他也或许是好几个你曾见过的人的综合体,或者也可能是被你放大的一种既视感。梦是个很复杂的概念,关于梦境究竟能有多清晰,其实学术界还很难说有个定论。”

“不,他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我想记得他,有什么人希望我记得他。”阿尔弗雷德像是在喃喃自语,但他咬紧嘴唇看着亚瑟,眼神坚定异常。

亚瑟刚好看完了最后一行文字,他抬起头来犹豫着说道: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虽然相信科学,但却并不是个无神论者。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舒服一些的话,我并不会反对你去相信是上帝让你记得什么人。”

亚瑟说完眯起了眼睛,他看见对面那人眼睛中的蓝色在光影下时深时浅。

同他的性格一样,阿尔弗雷德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戾气,更没有分毫的诡谲阴险。

他的眼神始终是澄澈通透的,如同闪着波光的密歇根湖水一般,总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好了,阿尔弗雷德,表格我看完了。”

亚瑟语速很快地接上了自己的句子,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我希望你能在晚上八点半左右过来,还是这个地方。换件舒服的衣服,最好带件睡衣。”

“好的,谢谢你。”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刚朝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回过头说道,

“晚上见,亚瑟。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阿尔弗雷德说完后,留下了一个大得夸张的露齿笑容后,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医院走廊间穿梭的人群中。

在他转身离去后,亚瑟又一次翻开了阿尔弗雷德的病历本,他虽然潦草地写上了“被迫害妄想”和“精神分裂倾向”,但却其实并不喜欢这张属于阿尔弗雷德的病历上出现任何一个心理学名词。

一定有什么疑点被他略过了。

他在心里想到,这一想法让他坐立不安。

人不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