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先暂且不再说监控的事,我们还是说回昨晚。昨晚你在两点到三点之间醒过一次,那时候你表现出了不连贯的人格。”

“不连贯?”

“简单说,就是你的性格在昨晚并不稳定,和我所知的白天的你的性格也大相径庭。昨夜,你先是拒绝承认自己作为阿尔弗雷德的身份,然后希望我以另一个身份来认同你。你,或者说是一个性格明显有别于你的‘他’,具备完善的自我意识意识也有独立的行动能力,言行极度异常且表情缺乏变化,这种情况下,随便任何一个修过心理学的人都有理由推测你有解离性身份认知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如若你真的有这种障碍,且情况失控到像昨夜那种程度,作为一个精神科医师,我该开始考虑对你选择进行强制性药物干预。”

“可是你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种事,心理医生(shrink)是不该说这些的吧。为什么?你不怕…我又失控么?”

“是的,精神病科医生(psychiatrist)也好,心理医生(psychologist)也好,都不该和患者说这些。然而,我已经不再会是你的心理医生了,”

亚瑟将咖啡放回了椅面上,他身子坐得笔直,仿佛如此一来就能让自己更有底气,

“你不是我的患者了,所以我现在这么说也不是为了稳住你情绪,我是认真的——阿尔弗雷德,我并没有理由怕你。你其实从来就没有失控过,或者说失控的并不是你。你的问题不需要药物或是咨询来疏导,因为你之前所说的那些怪异的感受都并非是被害妄想,它们都是正确的,你不需要惧怕自己。这些就是我目前可以和你解释清楚的东西。”

“如此说来…我真的在被监视么?”

“很有可能,”

亚瑟环视了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在他们附近后才低声说道,

“昨天夜里你提到,你之前说发现的被破坏了的监控设备,其实都是你自己取下来的。所以我认为你可以稍微放松些,至少你比自己所知道的还要聪明不少。”

阿尔弗雷德得到答复后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他究竟是该高兴,为终于有人能证明他的怀疑并非由于幻觉;还是该担忧,因为如此一来,形势或许反倒会更加棘手?

他下意识地指望着能从对方的那张娃娃脸上,找到一丝在开玩笑的证据。但亚瑟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胸膛比刚才刚坐下时起伏得还要厉害。

——亚瑟确实是认真的。

阿尔弗雷德这么想着,将视线移到了正前方。

穿过不远处那条车来车往的马路,刚好可以看到中学的球场,那里零星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们在掷橄榄球玩。

他的目光跟随橄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看着那球刚落下就被一个小个子的男生接了住。那几个玩耍的学生并没有穿橄榄球衣,显然他们并没有分毫要竞赛的意思,或许正因如此那个小伙子在冲向下一垒的过程中才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他的朋友就只是跟在他身后跑着,他们一起大声地叫喊着、欢笑着,就仿佛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个由着他们胡闹的球场。

阿尔弗雷德也被这群少年最纯真的开心所感染,他眼前浮现出自己被队友抛在半空中的画面,还有他穿着橄榄球衣抱着头盔走上大学表彰会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