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要将左臂从沙发扶手上收回,但却一下子被身旁的美国抓住了手腕。

美国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看到那之下黏连着的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声线颤抖地问道:

“很疼么?”

亚瑟摇了摇头。

他因眼前这个人看见自己伤口时,不知是心疼还是自责的眼神而暗自吃了一惊。他从来没在现实中的任何人眼中见到过如此真挚的关切,而现在这个人却正是以如此满含爱意的疼惜目光在凝视着他的伤口。

他沉默着感觉有阵阵暖流涌过自己的周身。

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心底最坚硬冰冷的一块,竟能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刚认识的人融化。

在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美国不由分说地要求为亚瑟重新处理伤口。他请求亚瑟闭上眼睛,然后拜托机组人员拿来了医疗器械和麻醉剂,快速取出了亚瑟手臂内没被取净的碎玻璃,并娴熟地为他缝合了最深的一道开放性创口。纵然机身在飞行过程中仍时有颠簸,但他的手却始终平稳得不可思议,仿佛炮弹袭来也不会有一丝的颤抖。

“原来你是外科医生…战地医生?”亚瑟的左臂因刚刚注射的麻药而动弹不得,他睁开眼睛,望着美国比自己稍深一些的金发说道,“虽然其实你看上去也不太像医生,倒更像好莱坞的那群特效片演员。”

“谢谢,我知道,确实少有像我这么帅气的外科医生。”

美国笑了笑,其实他这一技能正是在医疗人员短缺的战壕间,冒着枪林弹雨急救战友训练出来的。虽然如此,他却并不打算更正亚瑟对自己身份的这个完美的小误会。

他摘下医用手套,在让自己的秘书取走了那些沾满血渍的医疗器械后,立刻收起了方才全神贯注的表情,咧开嘴角又和他的特殊“患者”开起了玩笑:

“表现得不错,看在你刚才没哭没嚎的份儿上,这场手术我就不收你钱啦!”

他在心里已经想到了好几句亚瑟可能会拿来反驳他的话,但那人却出乎他意料地根本没有出言讽刺他:

“感谢上帝,这是我今天遇见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亚瑟说完,精疲力尽地靠在了圆形窗框上,呆呆地凝望着窗外飘过的一团团云彩。

美国心疼地看着身旁人的侧脸,小心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我猜你今天过得很累了 (I guess you’ve had a long day)。”

“对极了!从叙利亚政府到美国领事馆再到空军二号?说真的,今天太他妈魔幻了!”亚瑟边说边用右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也许…”美国试探着将谈话引向他的真正目的,“也许,你睡一觉会感觉好很多。”

“嗯,我知道。”

亚瑟缄默了片刻,而后自嘲似的勾起了半边嘴角,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我患者白里透红的脑浆…我保证那场面比B级片里的杀人现场还要刺激一万倍,呵,估计我下半辈子吃番茄意面都再也不想加芝士了。”

这人说话时那种无助的风趣语气,让美国感觉整颗心脏都被拧在了一起。他忍不住离开座位,弯下腰给了英国人一个结实的拥抱。

“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