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没有底气,直到最后微弱得近乎耳语一般细不可闻。

亚瑟盯着他在暖光灯下颤抖不已的浅棕色睫毛,忍不住坐直身子,亲吻起他眼窝下方那圈浅浅的青晕:

“你不愿意用价值来衡量任何人,所以我也不用‘价值’来衡量你,这样够不够公平?”

“对我很公平,可是对你呢?”

阿尔弗雷德说完咬了咬嘴唇,感觉对方打在自己脸颊上的呼吸在同一时刻骤然停止。于是他松开亚瑟的左手,紧紧抱住了他。

亚瑟的手臂犹豫着摇晃了一下。他贴着阿尔弗雷德侧脸,叹了一口气,又浅笑着拍打了两下对方的肩膀:

“就像我说的,你没必要非做美国不可。从今往后,你的人生都是真实的,你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的。没了政府和国家的那些破事,你的睡眠问题肯定也能自己好起来……”

“可就算我没好起来,也再找不到你了,对不对?”

亚瑟暗自因阿尔弗雷德的哽噎而吃了一惊。他扳过那人的脑袋,望进那双隐约闪着泪光的海蓝色眼眸,一瞬间仿佛又再次看到了约克镇战役战败那天,他乘船离开新大陆时所见的波涛汹涌的大西洋:

“没有什么可以永恒(Nothing can ever be eternal)。分别本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成熟点。”

阿尔弗雷德听后就那么低着头,一动不动,肃穆地宛若一尊雕像。他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让亚瑟不禁怀疑刚才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知道,你需要些时间考虑。”

亚瑟缓缓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将沙发背上的毛毯披到了美国青年的肩头。

“哦对,你必须得睡觉了,德古拉伯爵。”

阿尔弗雷德吃力地笑了下,招呼着亚瑟再次躺了下来,自己则半跪在沙发边。

他知道亚瑟当然并无睡意,但还是执拗地将那张毛毯转而盖到了对方身上,体贴地问询道:

“我该给你讲睡前故事吗?还是数羊?美国睡前会为你做什么吗?”

“哦,我很久以前倒是会给你讲睡前故事,通常都是关于海盗船上的幽灵、还有血腥玛丽的传说什么的,”

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地被吓到的表情,知道自己很显然是想多了,于是用毛毯边缘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

“骗你的,笨蛋,那是我万圣节的保留项目。平时的话…呃,一般结束后好像总是我先睡着,所以……”

“还好还好,恐怖故事我可——”

阿尔弗雷德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大口气,忽然又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蹭地一下再次涨红了脸,

“等等!不对!结束是什么结…呃,你难道,不对,我们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