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跟那件旧衣服一样凉飕飕的,还多带了些雨水的潮湿味道,对英国来说却温暖得宛若一场梦境。

“好吧,你可以试试,”英国闷着头说道,“但我警告你,你要真敢那么做,我绝对会诅咒你变成猪!”

美国因为恋人这撒娇般的诅咒而露出了微笑,说道:

“那就变呗,反正我也不需要它们了。”

英国一下子抬起了头来,还来得及没等他说话,就看见美国突然间难得正经地收敛了表情:

“别别别!别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着捧起英国的脸颊,好让他们二人四目相接:

“但确实,我不再需要它们了。它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我见不到你的那些年里,帮助我想起你。可这几年,我发现,即便没有它们,我也总能想起你…

“我很需要你,也只需要你。但那并不是说,我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而是…而是只有你的存在,才能指引我找到方向——

“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

美国站起身,将手掌放在了左侧胸口。

他的目光坚毅而无惧,宛如二百多年前第一次在波士顿注视着罗斯旗*冉冉升起时的那个少年,

“——我对你起誓(I pledge allegiance to you),有生之年,我会时时刻刻将你铭记在心。”

英国迎着恋人虔诚的注视,在泪水从眼眶中溢出之前,低下头,颤抖着握住了他平放在胸口前的右手。

美国笑了笑,朝他勾起了左手的小拇指:

“如果我现在对你说那句话,你可以也跟我发誓吗?”

“拉勾(Pinky Swear)?幼稚死了!我才不会跟你发什么鬼誓!”

英国嫌弃地挤了下鼻子,却又毅然决然地勾住了恋人伸出的小指。

“那你这算答应我咯?”

“没有!你先说我再决定!别想再耍我!”

英国说完向前顶住了美国的额头,就像这些年间,他曾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他安静地感受着美国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面颊之上,专心享受着当下属于他们二人的每一秒。

但时间并未如他曾经所愿那般,永恒停止在此刻。

他等了足足有一个多世纪,但换一种方式说,他也许只等了一秒钟不到。

——“我爱你。”

终于,他听见美国如此说道。

他早已经忘了自己第一次憧憬此刻是什么时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此刻既没有他幻想中该有的喜悦与激动,也没有他理智中该有的对未来的恐惧——只有平静,令人绝望的平静。

——“一直都很爱你。”

他看见美国笑了,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恍惚间,他想起普鲁士,想起苏联,想起古巴、伊朗、朝鲜、俄罗斯……当然,还有加拿大。

他想起所有那些他曾目睹着离去的同僚,但悲哀的是,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位何曾在最后时刻笑得如美国这般幸福。

多么讽刺。

几百年的相处,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所爱的这个人,以为自己熟悉这个人的每一个表情,但此刻,这个大男孩脸上单纯又美好的微笑,却陌生到令他胆寒。

(我保证不会忘记自己诞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