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随便点进了一页近两月波士顿市的公民信息,假装无意地快速删除了一行短字,然后终于停下手里无谓的动作,呆呆地盯着自己手腕仍然在发光的微型监控设备出神。

他已经想不起来,今天稍早些时候,他和上司们从CIA的会议室内出来时,那个给他戴上监控设备的军方高官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的思绪还依然停留在昨夜。

此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的,只有夜幕当中他最爱的那个人的睡颜——惨白的、毫无生气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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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

2027年10月4日

“柯克兰医生”整理了下衣领,终于站在了地下实验室的铁门前。

他顺利到不可思议地一次就解开了密码。

在机械女声冷淡地提示“欢迎入内”的同时,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费力将离心机和一箱麻醉剂一同搬进了实验室内。

虽然已经过了近十年,但这里和他记忆中并没有丝毫变化。

他在想起这间实验室的主人时,后背难抑地穿过一阵战栗。于是他抿紧嘴唇,强迫自己看向实验台上整齐排放的化学试剂,将注意力放回到半个月前因设备故障而未能完成的正事上。

一个月前,他从美国的老房子中逃出来后,本想在波士顿市区随便找个老教堂,安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但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在海港边,又一次看到了大西洋上朝阳的升起。

英国还活着。

这一个月以来,每每想到这个事实他都烦躁不已。

此刻也是一样。

他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意搭在了椅背上,衣袋上挂着的身份牌因他粗暴的动作而掉到了地上。他撇了下嘴,捡起那张印有自己照片的身份牌:

亚瑟·柯克兰,精神科…

他其实谈不上喜欢这个假名字。

半个月前,决意伪造身份去波士顿市的医院工作,本就是为了弄到设备的无奈之举,至于进入精神科就更是机缘巧合。

然而,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这半个月,作为亚瑟·柯克兰,他其实过得很开心——除了时不时会因想到那个人而胸口刺痛,在跟美国同事们聊起自己祖国时会呼吸困难之外,这短短半个月的作为波士顿普通人的生活,都是他千百年来从未体验过的轻松与愉快。

即便如此,现在也到了该终结一切的时候。

他坐在椅子上,倒出配好的蓝色试剂,注入针管,再将针头刺进自己手肘的静脉内。而后,他在自己四肢连好电极,将电压调到最高,毫不犹豫地打开电源。

下一时刻,他的意识便先于疼痛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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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将最后一根电极取下,轻轻抚摸着椅子上那人死尸般苍白的脸颊,食指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了他的人中之间。

“他只是没有意识了,又不是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