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道,“是,你们都这么看他,我也知道他罪孽深重,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应该杀了他。”
“但是我…每次有杀他的机会,都下不去手。”
“每次看着他陷入绝境无力反抗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在旗亭酒肆刚认识他,你可能猜不到,没人能知道我有多欣赏他,人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我不过与他长谈一晚,相识数天,却觉得像是认识了一辈子。”
“我想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却给了我一刀,”戚少商自嘲地笑了笑,垂着眼道,“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我恨他,也恨我自己,恨我引狼入室,恨他手段一次比一次更狠,杀的人更多,我却还是对他抱有希望,想他能够悔改。”
他低着眉喝酒,语气中尽是痛楚,铁手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看到昔日那些仇恨,他藏的太深,表现的太轻松,让人以为他已经忘了。
“其实他就是悔改了又能如何,那些死了的人不会再活过来,我不知道吗,我知道。”
“但不杀他的人是我,阻止老八杀他的人也是我,我无法回答,也不愿将事情天天挂在嘴上,若有责难我认,不嫌弃我还愿意相信我的人我护着,我只想多做些事,让还活着的人能过的好些。”
“不要让那些仇恨成为他们一辈子唯一记得的事,人活着不该这样。”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放下,”铁手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胸怀,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原谅。”
戚少商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我不是要人原谅他,他那个人,恐怕也不在乎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只是…当我发现他在为神侯府做事,他这次跟我是一边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我的浪子回头了的感觉。”
“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
戚少商看着铁手,铁手仔细地想了想,“我没有他那样的朋友。”
“不过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杀他。”
“嗯?”戚少商略感吃惊,这件事直到今天他还没有答案,铁手居然明白了?
“为什么?”他问道。
铁手想了想该怎么说,有些不大确定的道,“我这些年办案,遇到过很多父母包庇子女的案子,无论那些做子女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的父母大部分,不,不是大部分,是没有,我没有见过一例大义灭亲,因为子女做了恶事就把子女杀了的例子。”
“这些父母大部分都像你一样,盼着他们的子女能够悔改,能够浪子回头。”
“也有很多像你一样,为他们子女做的错事,倾家荡产不惜代价的去弥补,只为能够减轻一些罪孽。”
“我觉得,很像。”
戚少商歪头看着他,一口酒都喝不下去了,脸色古怪迟疑地道,“是,是,是这样吗?”
铁手点头,“这大概就是养不教父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