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在旁帮腔:“可不是?我十岁上忘关了老太太养的鹦鹉笼子,被管事的大丫鬟带到庭院里去打板子,打完在东边的大照壁下跪了一个下午,当时南来北往全是回话的婆子丫鬟,我当时脸羞得红彤彤一片,以为人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恨不得缩紧地缝里去,可如今谁还记得?”

被子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也不记得了。”

紫鹃道:“对呀,所以说当时经这事儿的人羞愧万分,可外人不过两天就忘了,谁还记得别人的那些事呢?”

这话说得见效,金钏掀起来脸上蒙着的被子,忽得坐起来,双手蒙脸:“可外头人都说我是勾引宝玉不成才被太太赶出来的。”

晴雯道:“那就别理会啦,外头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恨人有笑人无,他们怎么不去说街头乞讨的大娘呢?只是因为你长得好、人出挑、先前又是得势的大丫鬟,那些人比不过你心里都憋着嫉恨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踩你了,自然要赶紧踩你。”

金钏一愣,显然是听进去了,她喃喃自语:“先前可人、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和去了的茜雪,我们几个是一边儿的,如今她们几个都好好的,我却被赶出来,实在是没脸见人……”

原来这是面子上抹不开,紫鹃安慰她:“人活世上又不是一时一事便能定了前后,不信你问你娘,她昔年也是伺候过人的,你问她当年主子跟前的红人如今在哪里?可是人人都老有后福的?”

一番话说得金钏沉默不语,晴雯也暗暗佩服紫鹃的口才,金钏是个好强的丫头,你跟她讲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徒劳,还不如利用她的好强心理跟她讲一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这不,金钏立马听进去了:“也是有道理,我娘有个结拜姐妹就是太太身边第一人,太拔尖了被舅老爷瞧中求娶了去,受不得大婆磋磨早逝了,清明我娘还帮她烧纸呢。”

听劝就行,晴雯又说:“我们姑娘的嫁妆布庄正缺人呢,你反正也在家是闲着,不若去那里帮忙,好歹学门手艺,以后也好做打算。”

“好事好事!钏儿你就去罢。”金钏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依在门框上听她们说话。

“可家里?”金钏明显有些心动。

“家里能有什么事?便是有事喊一嗓子你爹娘妹妹都回来照拂上了,倒是你,总得为以后想想,出去看看,学一门手艺也好,攒些嫁妆银子也好,总好过在家听外头的闲言碎语,日夜的哭。”奶奶倒很坚定。

终于说动了金钏儿,晴雯和紫鹃两个又帮她收拾东西:“我们坐着林府的车过来的,正好帮你把铺盖什么的都送过去。”

年轻姑娘们搭手,一会子就收拾停当,金钏也不留恋,只跟奶奶说:“阿奶,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我如今脸面全无,出去躲些日子。”

“哎!你放心去。你爹娘回来我跟他们说。”

晴雯和紫鹃坐着林府的马车将金钏送去布坊,因晴雯到底不放心,便借口布庄忙脱不开身也留在了忆江南,想陪金钏几天。

紫鹃自去复命,黛玉称赞:“晴雯有心了,既这么,你就把她的被褥之物让人捎带过去。”

次日午间,王夫人、宝钗、黛玉众姐妹正在贾母房中坐着,有人回道:“史大姑娘来了。”一时,果见史湘云带领众多丫鬟媳妇走进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