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诸人和大嫂娘家都盯着呢, 自己家又怎么贪没人家家资?

听到这话保龄侯夫人气得在家哭了一场,她素来怜悯湘云那孩子丧父丧母, 平日里多有照拂。

开始还想着湘云不是男子,一介女子能用得多少?嫁人出给她出一份嫁妆, 还能落个好名声。

待处的时日久了, 便生了几份真情,待湘云掏心掏肺的照料,自己孩儿有的, 必要给湘云有;有时候自己孩儿没的, 还要先紧着湘云。

谁知道湘云这般在外头败坏二房名声, 侯夫人只觉得多年不带眼识人, 白白以真情换猜疑。

背地里背着人哭完,侯夫人的心也冷下去,等到帮湘云置办嫁妆时她便颇为敷衍。

一样的花费, 用心和不用心置办的嫁妆完全两样:

譬如用心筹谋,总要风雨无阻多看几次布,定要挑那偶然才出现的稀缺布料, 又生生跟掌柜的磨破嘴皮子班讲价才能买到;

可若是在其位谋其政,那便只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郊游一般去相熟的布庄里逛逛,随手指几匹皮相不错的布料, 让店家送几箱过来便是。

反正明面上瞧着大差不差,花费也处处送到湘云舅家过目,并未贪没她一分一毫。

怀着这请神走的心理,大侯夫人总算熬到了今天,她从乌木窗户空隙里往外看去,就盼着一路平顺。

她弟媳忠靖侯夫人脸椭圆,柳眉小口,坐在剔漆圈椅上打趣她:“嫂子可比嫁自己女儿倒还上心。”

大侯夫人心事重重应付着笑了一下,二侯夫人瞧出了端倪,但她们妯娌素来交好,看大嫂紧张,便也住声,只宾气看着外头院子里的纳吉礼。

卫若兰的贴身小厮接过那红漆乌木螺钉盘,恭恭敬敬递给卫若兰,卫若兰一脸欢喜掀开盖在上面的大红缠枝番莲鸳鸯纹样织锦。

他从中拿出一个大红地暗如意万字的荷包,珍而重之拂平整穗子,轻轻举起,看来要戴在自己腰带上。

二侯夫人抿嘴笑:“这侄女婿呀,可真是不错。”

大侯夫人这才有些放心下来,却听见窃窃私语声,扭头一看,后罩房旁边的西廊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女儿家,原来都是趁机来偷瞧新郎官。

大侯夫人缓慢望了一眼,被姑娘们捕捉到,骤然吓得一个个都僵立起来,大侯夫人本想发作,但看着其中湘云期盼的眼神,又心一软。

便提前看看也好,女儿家也就这两年任性些。再者,为了装扮外院东西两廊都挂着大红的帐子,又有本来就有的竹帘子垂下来,外面人丝毫瞧不见里头动静,倒也两相便宜。

湘云在贵女们的簇拥下偷看了卫若兰一眼,只一眼她就脸上腾得飞起红云,外面都说卫若兰生的好,如今一瞧可真是才貌仙郎。

想到以后就要跟这个人成婚,从今往后真正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府邸、有自己的家人,湘云心里一阵阵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