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心里如今只剩下失望,只说:“她从前与湘云好的一个人似的,怎的园子里出了事二话不说就丢下湘云自顾自的走了,这样的媳妇娶进来,若是贾家有了什么事,难保她不会自顾自的也走,今日之湘云莫不是明日之你?”

王夫人不以为然,只当贾母还计较着宝钗给湘云没脸的事情,毕竟贾母是史家出嫁的姑太太,偏心娘家外甥孙女也是有的。因而并不往心里去,嘴里只敷衍:“凭我们怎么看人呢,也越不过老太太去,您只管瞧着哪家好,我央了官媒上门提亲便好。”

贾母又问:“宝玉如今大了,总要知道些人事,你也安排好人才好。”

王夫人皱眉:“前些日子正好走了些大丫鬟,如今宝玉房里的丫鬟倒不多,也不知道安排哪个。”

贾母不语,她从前挑选了个美貌又伶俐的晴雯,结果被王夫人安插的袭人给挤兑去林家了,后来她又看可人那丫头不错,没想到又被王夫人赶了出去,如今宝玉房里只剩下些呆呆笨笨的,实在不像个样子。

不过这是人家母子的事情,贾母如今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越发懒怠管这些事情,只装作不知:“横竖你做主罢,最主要的是人好。”

王夫人就犹犹豫豫:“从前有个袭人倒在屋里管事,可她辱没了湘云,被您罚到庄子上去了……”

她欲言又止不说下去,贾母果然接了话茬:“后来还不是宝玉闹着不吃饭又将她接了进来?既然这样可见宝玉心里头对她还有些怜惜,不如让她侍奉了宝玉吧。”

王夫人还有些犹豫:“怎么说她也冲撞过你,总不好明晃晃再做姨娘,能让她做个三等丫鬟已经是天大的体面了。”

贾母挥挥手:“难道宝玉喜欢,他是个牛心左性的,若是贸然换了别人只怕又闹事,便袭人罢。”

说起宝玉的痴病,王夫人也不敢犯险,便点点头将这人定下来。

两人的对话不知怎么也传到了外面,只是传到黛玉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贾政有意将妙玉提亲给宝玉,而王夫人有意将宝钗说给宝玉,两人不欢而散最终谁也没有如意。

想必这就应了那一句“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黛玉静默沉思一回,书上说妙玉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在栊翠庵品茶时左一件

瓠瓟斝、点犀盉和绿玉斗,右一件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大海,想必也是家底丰厚。

就是宝玉说这茶碗时,妙玉不屑的说一句“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从中也能看出妙玉家世要比贾家丰厚,公侯伯子男,贾家是公爵府,那么妙玉家必然不可能是公侯伯子男这一溜的,再高也只能是宗室皇亲了。

黛玉猜想妙玉或许真是皇室宗亲,因为岫烟说过妙玉是“不合时宜,权势不容”,要是寻常败落了的官宦人家,怎么可能是“不合时宜权势不容”,权势除了惦记败落人家的家私就是不搭理败落人家,压根儿不会到不容的地步。

先头刘姥姥逛大观园时,贾府一行人逛到了栊翠庵,贾母先说自己不喝六安茶,妙玉居然说了句知道。要知道她与贾母基本毫无交集,妙玉又是个闭门不出的性子,怎么会知道贾母素日里的喜好,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家与贾母是老相识。

联想到贾府曾经胆大到将被查抄的甄家家私藏在府里,想必也能做出藏匿败落了的宗亲女儿的事情,那么皇上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