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九歌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撕扯。她都没有抱怨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搞事,甚至还担心他被无惨带坏,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他斥在脸上,真是一腔心血喂了狗。

“闭嘴。”奈落咬牙。

利刃擦着九歌脖颈,斜刺入她身后的参天巨木,过于锋利的剑风在她颈上留下一条血丝。

伤口非常浅,只是稍稍擦破一点表皮,不疼。

九歌却难以置信地瞪他,捂着颈部伤口,身体剧烈颤抖,泪珠簌簌:“你竟然、竟然真的伤我?”

接着泣不成声,哭声压抑颤抖,仿佛含着无尽悲伤。

奈落怔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目光落在那快要愈合的伤口,好一会才道:“三年不见,九歌,你愈发会使小性子。”

“……你胡说,我是真的疼。”她哽咽补充,“又疼又怕。”

奈落微微一哂,修长苍白的手指一寸寸拂过她的面庞,沾着泪水,有些凉,但更凉的是他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想着骗人。九歌,你究竟为什么而流泪?是你觉得自己被辜负,还是纯粹想用泪水再次束缚我?我了解你的,任性妄为、谎话连篇,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做的。除了你口中阿兄,我们谁没有被你骗过?是不是谎话说得太多,以至于你都看不清自己了?”

被如此质疑,九歌心中酸楚至极:“我知道我很不好,给你留下很多不愉快的印象,可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我离开后……一直都在思念你。”

奈落的感情如此纯粹,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九歌紧紧握住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东海之行,我并没有骗你。那时候,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根本没想太多,只是单纯在想,倘若我死了,至少你跟桔梗要好好活着。不管你们以后是会思念我也好,还是会走到一起也好……奈落,你要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你们,与其给予不确定的希望,让你们在日复一日地等待中逐渐失望、绝望、无望,宁愿你们一开始就以为我死了。”

奈落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所以,即使自身被取代,你也无所谓。你看重的就只有那只金乌,为了确定其是否存在,不管是桔梗,还是旁人,随时可以舍弃,如此行径,竟还要被冠以真心之名。九歌,你是做惯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明,以至于忘记如何做个人了罢?“

奈落一点点抽回手:“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三年了,对于妖怪和神明来说,三年也许只是弹指刹那,可对于人类来说,却极为漫长。你还记得千代他们吗?你离开后,有片刻担心过他们的安危?没有,九歌,你没有。千代他们对你的话毫不怀疑,你说回平安京就回平安京,你说贺茂是个好老师就将孩子送给他。可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你敢听吗?”

九歌闻之愕然,手中陡然一空,奈落已经与她拉开不容靠近距离。

“他们……出事了?”话题突然转到另一个方向,九歌一时愣住。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即使是神明,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奈落恶意地嘲笑,“你那么喜欢‘阿兄’,可到头来,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他在因果中死去。这个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奈落!”

看她被戳痛脚,奈落一哂,继续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你救不了他,于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幻影中,妄想他还在,妄想还有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你,可你到底还是失望了,所以,你退而求其次……”

他脸上浮着恶劣的笑,“你回来找我。”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如此取舍?

显而易见的事实,让他怒火中烧。先前压制下的暴戾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高大的身体紧绷,猩红的眸子翻滚着红光,充斥不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