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替她放热水,准备好换洗衣物,上前帮元淳宽衣。她本能一缩,让包括追月在内的所有人退下。
她未解衣,直接走进浴桶,拿起绢帛,探进衣中一下又一下狠狠搓着身体。原先她也沐浴时也这般对自己,身上的伤反反复复许久,这好不容易结的痂,现下也被她搓掉大半。热水淹进她的伤口,痛得人蹙着眉头,她不敢看她身上的皮囊,还是目视着前方,没有放弃手上的暴力的动作,似乎是想将她的耻辱连同身上的整个皮都搓掉。
晚风声,水声,放荡声,血液声交错在她的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元淳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白布,一圈一圈的缠在肚子上,浴桶里的水逐渐被染红。
手一直在发抖,这是她第二次亲手杀人,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肚子很痛,但只要想起那个山洞里的经历,她就有继续缠肚子的勇气。
回魏国后,她尝试了很多很多自杀方式。她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在元淳眼里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听见门外有人的时候,她就放下了手里的凶器,重新挂上笑容面对身边所有的人。不愿让人发现,也不想让人哭,因为她还有哥哥和追月,他们都是爱她的人。
第二天宫女来收拾的时候,元淳晕在血水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先前给她诊脉的太医没想过她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打胎,其实一碗红花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他没有想过,宫里一切用药都要记录在案。这个没能顺利嫁给燕北世子的公主领了红花,就是在宣告自己已不再清白。
“太医,公主……公主怎么了?”
太医略带心疼看了看公主,顺了一把山羊胡子:“公主来月事,想是不大注意。我到时候开几帖子药,记得熬给公主喝。”
但是这几帖子药没有送进元淳的胃里多少天。云水台内又染了上血光——元淳公主又选择触墙自杀。
她想死,但也怕疼。所以这次同样没有死成。
不过,她疯傻了。天天缩在梨花木箱子里玩着坏掉的橘子皮不敢见人,就像是个被遗弃了很久很久的布娃娃,也像她手上已经发霉的橘子皮。
元嵩被允许回来,回来后天天来云水台看元淳,只是都被神志不清的妹妹轰了出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妹妹,即便她现在疯疯癫癫。
“淳儿,哥哥近来得了个好东西,咱们玩这个好不好?”他的掌心上有一个兔子尾巴,是原来元淳最喜欢的东西。元嵩找了很久很久,最后趁元淳睡着,宫女才在她贴身衣服兜里找到了那个脏的不成样子的兔子尾巴。
元淳原本白白净净的小手上现下全是发霉的橘子皮味,指甲缝里也满是黑色的污垢,就像是翻过垃圾堆一样。她见到人来本能的缩了缩,但见到那个英俊的哥哥手中的兔子毛,眼睛里顿时发出光亮来。
不管是清醒还是疯傻,她还是能记得自己最喜欢什么。
“我要……”元淳想去够,将脏兮兮的小手在身上认认真真蹭了几下,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站起来,又不敢靠近他。
元嵩何尝不是小心翼翼,他原来那么天真的善良的妹妹、被他和母妃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如今因为可笑的国恨家仇变成了这副样子。他还记得元淳先前说“不喜欢的一大堆,喜欢的却偏偏得不到”,他知道她心里的苦,可皇家的人,命运又怎么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这世上有很多很多比她苦的人。
但是,她也是他的妹妹,不只是魏国公主。
“是哥哥,不怕啊……”他一点一点靠近她,将兔子尾巴轻轻放在小手里。
元淳起初还害怕,但兔尾的柔软渐渐让她安下心来,干净的眼睛对哥哥弯了弯,拿着手里的东西坐在箱子里继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