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墨家众人饮食起居,不曾在饭菜里动过手脚,是真。
小心应付流沙,即便无意之中着了赤炼的道也没有提过半个字,是真。
活树林泥潭之上,没有任何心机地叫住了他,为脱困差点烧死自己,毫无防备的袭击来临时,本能为他挡去刀剑……都是真的,从头到尾,每一件事其实都出自我的本心,全心全意,没有一点点违背。
像是找到了钥匙,子文身上最后一道枷锁一下子打开,终于……领悟到赵高想要告诉她的道理,这世上并无正邪之分,一个人可以全力以赴的匡扶正义、锄强扶弱;
同样,这个人也可以发自内心、毫不犹疑地做尽坏事。
所处的阶段不同,面临的选择不同,做出该做的选择,有什么错或者对?
舒眉浅笑,子文觉得有时刻意压抑回想过去诸如此类的做法,还真是可笑,她不是变了,只是适应了。
四岳堂之行,张良子文险些陷入和盖聂卫庄一样的境地,好在有前车之鉴,张良子文反将一军,将罗网埋在农家四岳堂的爪牙清除,免儒家农家关系破裂。
然而农家六堂,弟子众多,仅仅一个四岳堂就如此麻烦,埋藏在其他五堂、各个支部的隐患又有多少?
经过这次,子文不再刻意回避诸子百家在海边据点的会面,渐渐参与到有需要人手的行动中来。
无论是庖丁雪女,还是张良自己,都感觉子文不再像以前那么藏着掖着了,似乎是封闭已久的屋子,敞开了心门。
张良把弄着手中的刚刚铸造完成的剑,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徐夫子不愧是铸剑大师,这柄从罗网杀手那里得来的剑,经他之手重新锻造,轻巧沉柔,宛若新生,很适合子文使用。”
子文接过张良递过来的短剑,拿在手里重量刚刚好,弱弱地嘀咕,“没觉得有什么变化,用得着重新锻造么……”
原本只是想子文应该有一件称手的兵器防身,见此剑用材精良,正好得用,可这剑在罗网杀手‘煞’手中多年,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常言道,剑如其人,如果不重新锻造,怕是对后任主人命途不利。
“这剑杀厉之气过盛,重新锻造,也免以后徒增杀戮。”
“杀气?子文觉得,乱世之中,凡事有能力自保的人,谁又没点杀气,不过还是谢谢先生提供了重新锻造此剑的材料。”
张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子文,左转面向大海,“子文说的不无道理,但执剑之人各有不同,肃穆自威,剑道中正,凝然震慑,凌风游龙……而杀气过盛之人以杀戮为生,子房绝不希望子文是最后一种。”
子文咂咂嘴,到底是教书的,真心觉得还是不要和张良继续争辩下去了,“得了,先生说的总是有道理,我听先生的,无论何时何地为何执剑,必不违背本心。”
回头,张良看见子文眼里的光芒,透亮得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