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之中,颜路依旧静坐在一方透着微光的铁窗之下,每一次赵高过来,都会带着一盘棋,却从不与他对弈,只是跟他分析棋局,如何落子,怎样弃子。

“赵府令,请问这是第几次了?”颜路微微睁眼,赵高正好从牢门外进来。

“第二次,不得不说,您的师弟不仅有勇有谋,而且执着,这一次,”赵高嘴角扬起一丝颇为意外的笑容,像是惊讶又尤为惋惜,“张良先生差点就成功了。”

颜路平静地笑了笑,复又闭目养神,“此处是罗网根源之地,高手不计其数,子房又怎会轻易得手。”

“哦?”赵高也冷静的出奇,如同多年相濡以沫的好友一般,不喜不怒,“罗网不是也没抓住他?不如赵高和颜二先生打个赌,我们赌一赌,第三次行动,他会失败还是成功……”

牢门砰地一声锁上,望着头顶暗淡的光线,颜路的目光落在栅栏之外的棋盘上。

对于他这种下棋下了几十年的人来说,赵高每次带着棋来却不与他交战,还真是折磨呀~

要知道这种心痒难耐的滋味儿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都怪子路那个兔崽子,还有那个整天一副‘天下学问我最多’伏念小子,不过……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

饶是熟知罗网的追踪手段,子文也花费了大把力气,才推算出张良藏身于何处。

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屋子的草药味儿,张良正在自己处理发炎腐烂的伤口,不过……草药里,有种味儿闻起来不是那么正确。

嗯……这位机智到狐狸见了都要磕头下跪认祖宗的大爷,不会是?

“咳,张良先生,我觉得还是我来帮你上药吧,不过……”子文指着旁边一味被磨烂的新鲜草药,“这个是独活,不是白芷,虽然它们是近亲……”

张良缠纱布的手抖了抖,额头上低下三滴汗……我说怎么一点都不止痛止血呢,“让子文见笑了……早知道以前就多跟师兄学习如何辨识草药,如今就不会弄到连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不了。”

“先生这么聪明的脑袋,文武双全的,要是再学了医术,别人还活不活?”

子文坐下来把张良乱七八糟缠在手臂上的纱布一点点回开,他整只左手都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伤口边缘的药末和没上药没什么区别,原来他也有活得这么不精致的一天。

看了看屋内,确定没有止疼药,子文只好直接上小刀了,“先生请忍着点疼”随后慢慢划开他左手上肿胀腐烂的皮肤,把里面的脓液腐肉一点点弄干净。

张良眉头紧锁,疼得厉害,却一点也没吭声……掌门师兄还在咸阳宫里,二师兄落入罗网手中,荀师叔为他而死,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绝不能退让认输。

清除好腐肉脓液,子文用黄酒给张良清洗了伤口,然后敷上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总比把独活当白芷要好太多。

刚包扎好,张良便强行起身往外走,子文也不拦他,“颜二先生不在罗网手中。”

放在门上的手顿了顿,张良苍白无力地笑道,“谢谢你,但我必须去救师兄”张良以为子文是为了不让他去送死而胡说,拉开门继续往外走,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他一定可以办到,即便……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