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子杠子,老虎。”冲田赢了。
“奴家输了。”库代子咬着下唇,嗔怪地瞥了冲田一眼,拿起酒瓶斟满酒杯,翘着兰花指把酒送进他水缸似的阔嘴里。她抓住冲田的手,说:“大人,再来。”她魅惑的眼神像一张捕鸟网,伺机将冲田兜头罩住。
小纯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不是她的“恩客,比起游女,她反倒更像个“恩客”。
小纯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看戏。突然她的腹部一阵绞痛,“咕咕碌碌”直响。她从地上跳起来,不料袴角被冲田压着。她使劲向外拽,憋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冲田不看她,继续和库代子划“杠子”,只把身子向后挪了挪,压得更紧实了。
眼看就要“大雨倾盆”,小纯猛地一使劲,“嘶啦”一声,袴角被撕开一条大口子。她按着肚子,简短地表示:“茅房。”
小纯拉完后刚走到茅房口,又转身跑回去,反反复复数次,她笃定是被人下了泻药。今天的空房间多,小纯拣了个靠茅房近的,一进去就趴在地上。她虚飘飘地仿佛成了仙。左脸枕在榻榻米上久了酸痛,她头一偏,换到了右脸。她首先想到的是库代子想和冲田单纯相处,嫌她碍眼。
“唉,”小纯叹口气,“我怎么生来就是做‘炮灰’的命呢!”
小纯久不回来,冲田料定她又“金蝉脱壳”。也没了和库代子周旋的心思,从袖子拿出银子放在小几上,说:“松下小姐,这是还给你的钱。”
库代子拿过一边的长烟斗,点燃了,慢慢地抽起来。她嘟起嘴,马脸拉得更长,撇着两条粗黑眉头,说:“奴家只是不明白,明明是大人说自己重口味,点名要长得像男人的女人,奴家才被带来陪大人的。怎么从昨天一见面大人就如此冷淡,生怕和奴家有一点牵扯。倒是对自己的弟弟非同一般呢!”
她侧过身委屈地把一头乌发髻枕在冲田的肩头:“冲田大人,您真是薄情寡义!”她衣服下的手,悄摸摸地拧开烟锅,从烟杆中抽出一把圆细的针刀。
“冲田大人”四个字在耳边炸开,冲田心下一沉。他定下心神,轻蔑地骂道:“维新叛贼。”
“冲田君是在说我吗?”忽然樟子门拉开了,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是那两个童子中的一个,已换了一身日常的黄灰小袖和长袴。他走到小几前坐下,两手撑在膝上。
“君太大人。”库代子向他深深点头行礼,因为她还贴身挟制着冲田。
冲田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跳起来,被库代子按住,针刀抵住他的脖侧:“别动,冲田大人。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放心吧,你的女人会和你见面的。”
另一房间里的小纯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从小她妈妈就爱点各种香熏,她被培养成一名鉴香师。屋里不知何时燃了一盘迷香。迷香以“色”迷人,多半香味绮丽,引人闻了又闻。但这屋子里的迷香却是淡而无味,素雅简致。所以等小纯发觉时已是雪上加霜,腹泻加迷香,她像枕着一朵云,就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