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雕刻的人,听见这声无聊的哈欠,转头朝他看来。

“困了?”

“当心!”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声“困了”是上帝说的,但也因为分神看了路西法一眼,手上的刻刀一时没控制好,对着浅浅得蹭在了指尖儿。

他神色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目光还有些呆滞。

愣了好一会儿,上帝才缓缓回转了身子,低头看向自己被刻刀擦到的手指。

其实擦伤并没有多严重,但他皮肤白皙,又细皮嫩肉的,漂亮的指尖立刻就肿起来,伤口处渗着殷红的血丝。周围的皮肤红彤彤的,上面还带着木屑渣。

这一点小伤,换做人间任何一个人,都是稀松平常,但路西法偏偏在男人身上看出一种娇气来。

不是那种遇事哭唧唧的娇气,而是身上自然呈现出的一种气质。

自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之中,从未经受任何的人间苦楚。

不曾受俗世所扰,亦无有过颠沛流离。

是那种大家族才可培育出的,高贵、淡雅、且遇事不急不躁的,娇气。

男人抬手便轻轻扫去指尖的木屑,大概是觉得疼了,眉稍轻轻得蹙起来。

路西法不由得“嘶”了一声:这人怎么这么笨呐。

“木牌表面粗糙成那样,你刚才肯定不只被刀擦伤,还有木屑扎进肉里。本来没扎多深,被你一摸,全进去了。”

说完,便将他整个手掌捉过来:“我帮你弄。”他说。

“娇气的公子哥。”

路西法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粗暴,对着上帝手指吹气的时候,又快又急。

待吹好之后,他嘴唇离得远了些,准备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扎进肉里的木屑,余光瞥见那人也正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

眼睛轻缓地眨着,路西法甚至能捕捉到每一根睫毛颤动的弧度。

“好了?”上帝轻声问。

随后就要把手收回去。

“别动。”路西法一把攥住他手腕,说。

“你以为受个伤,吹吹就能好?我吹的又不是天使的仙气儿。”

他说话时,喜欢尾音轻轻上扬,还是轻声。

也不知是和谁学的,堕天之后,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痞气。

*

上帝不自在地动动身子,轻轻“嗯”了一声,任由路西法揪着他手指一点点把小木刺挑出来。

两人靠得很近,在飞扬的风里,甚至连发丝都偶尔交织到了一起。

上帝默不作声地把头移远些,风从两人间的缝隙吹过,连同周身的温度也降了不少。

结果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就听见旁边的熊孩子鼻子重重地又往他身边嗅了嗅。

抬头,浓墨般的眸子就直直地朝他撞来,问:“怎么折腾了一上午的木头,身上还是一股梅瑟的味儿?”

上帝:……

他不慌不忙地理理衣袖,抬了下颌,迎上路西法的目光。

“不像你,才烧了一会木柴,就搞出一身烟火味。”

讽刺得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