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捂眼躲出去。

阿丑本无名无姓,阿丑这个名字是捡他回来的伶人依他相貌随口取,也许祖师爷赏饭,没有伶人娟秀,凭着好嗓子好天赋,六岁跟着师傅吃了伶人饭,二十年后因皇帝喜欢滑稽戏,在钟鼓司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伶人。

师傅前两年过世,现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常练戏外,唯一爱喝两口小酒,但为保护嗓子,只有逢发响钱那天告假半日出宫喝顿酒,酒量不好,最多四两酒就醉了。

今天发响银,阿丑揣着去经常光顾的酒楼,他都想好了,一盘卤鸡爪,一盘酱菜,一盘炸花生米,哼几段定军山,小酒喝着美滋滋,小二抬酒来说,他唱特有味,这顿饭有人请了,另奉送上好酒。

这酒掀盖,香气往鼻子里钻,阿丑道一声好酒,受宠若惊道,“唷,这是哪位爷,我过去道声谢,再把这段定军山唱全了。”

小二抹布一弹,“别去,人走有一会了。”

阿丑拱手作揖,“真是谢谢这位爷了。”

王钰护着艾丽莎出酒楼,她穿了春春的衣服,春春穿了她的衣服假装她在家休息,因为外貌异样,一件青衣罩在头上,走路低着头,怕她一双蓝眼睛让人看了生事端。

她从来不知道后院走到大门外有多艰难,哪怕她打着给自己买东西,没王钰打幌子,前院就露馅,护院、小厮、看门老头都是御马监退下来的,看似简单却深藏不露,见识到了。

算好了今天宫内发工资,先去了一趟春晖楼把画交给掌柜,交代王钰隔日来看画是否被拿走,最后去西城碰碰运气,没遇见阿丑当出来逛街,听他唱了一出剧,她一外行不懂,音乐无国界,就这嗓音清脆响亮,无浑浊气,放现代也是个靠实力吃饭的角儿。

“姑母喜欢听戏?”

“保护国风文化人人有责。”

“姑母总说些侄儿不懂的话,”王钰皱眉,他看不懂姑母,他们是来教训人,反倒请人吃饭,送人酒喝,“阿丑就这么放过了?”

“砍头也要吃顿饱饭,何况我偷学了那几句,教教学费不是很正常嘛,我回去唱给你干爹,你说他喜不喜欢?”

她拍着手娇憨憨的,像得了什么宝贝恨不得立刻拿给人看看一起开心。

“姑母做什么干爹都喜欢。”

王钰苦着脸,就算姑母骂干爹一顿,干爹都开心,只是他就惨了,一瞒干爹,二偷带姑母出门,这顿打是逃不掉了,不如就地入土。

艾丽莎端详他片刻,“亏你还是个男的,没我胆子大,你尽管放心,他今天不回来,出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退一万步他知道,有我担着,不让你挨打挨罚。”

王钰拍拍胸,“姑母说这什么话,我皮糙肉厚一顿打吃得下,我是怕在外不安全,应该叫小圆姑娘一起来,起码有人贴身护着您。”

有担当是好孩子,无怪乎雨化田愿意收他..艾丽莎踮脚摸摸他脑袋,“真乖,一会完事,姑母买糕点给你吃。”

王钰面颊微红,“谢姑母。”要不说家中要位女主人才像家,被人哄体贴着真好。

两人在回钟鼓司必经之道边等边聊着,话总有聊完时候,地上残雪未化积成冰,站一会就冻脸,提前备了一葫芦酒,两小酒盏,艾丽莎管它叫防冻液,你一杯我一杯,烧五脏六腑冲掉寒气,舒坦,就着炒香花生米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