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穗禾每回忆一次,就痛苦万分的记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痛,每每午夜梦回,都是眼泪满襟。穗禾和哥哥宁稷被武林众人追赶着,跑回了机关城,却只看见漫天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宁府里却无一人哀嚎,地上全都是中毒倒地的族人。

追赶来的人算准了时间出现,便说是宁稷为了毁尸灭迹而放的火。那时的宁稷一路上与人缠斗,深受重伤;穗禾火红的嫁衣被鲜血染成深红。

他们早已精疲力尽,无力再战。旭凤站在那群武林正道的最前面,英勇神武,凤翎箭裂风而出,宁稷早已没有力气躲闪,箭矢穿透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俊脸亦变得狰狞。

旭凤的第二支箭,对准了穗禾,宁稷一把扯过穗禾,两人一起跌进火海,躲过一箭。

“穗儿,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贪玩,为了逃课,在后院挖了一个直通城郊的地道吗?”宁稷躺在地上,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衣摆。

穗禾一面给宁稷捂住伤口止血,一面伸手去扑火,手忙脚乱的。

“穗儿,凤翎箭穿透了我的心肺,我活不了了,别浪费力气了。”宁稷推开了穗禾的手,有气无力道,“宁府已被团团围住,你赶紧从地道逃出去,拿上我在地道暗格里藏着的那本琴谱,去碧清镇八卦村找离火教的第五符,见了琴谱,他会帮你的。”

眼泪断了线的珠般落下来,穗禾直摇头道:“不要,哥哥,你跟我一起走。”

“听话!”宁稷大声斥责着,满是血液灰尘的手紧紧握住了穗禾的手,嘱咐道,“你要好好活着,为我们宁家洗脱污名,不能让祖父父亲母亲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穗禾挂着泪痕,点了点头:“知道了。”火光下,宁稷的脸色更加苍白,手中的温度渐渐流失,穗禾松开了他的手,扯下一大片裙摆,在一旁的水缸中浸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一定会活着出去,为宁家报仇。

“穗儿,若有机会,你帮我将这个荷包送去关西明月楼,还给鹤梅。”宁稷挣扎着从腰间扯下来一个红梅荷包,递给了穗禾。他们终究有缘无分,阴阳相隔,只愿她能忘记他,余生平安喜乐。

火越少越大,透过冲天火光,穗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宁府外满满的都是人,最后看了一眼宁稷,她弯着腰往后院去。

宁稷一直看着穗禾,直到不见他的背影,才安然的闭上了眼睛。他与第五符因琴谱结实,君子之交,却不想被人拿来做文章,灭了宁家,是他看错了这武林人心。

后院的葡萄架下,就是地道入口,穗禾正要跑过去,一根燃烧着的廊柱砸了下来,砸到了她的右腿,火焰烫伤了她的右脸,她吃痛的喊了一声,紧紧握着荷包,匍匐着前进。

穗禾就这么一路半爬着逃了出来。在山野中,靠着小时候荼姚教她的一些医术,简单处理过伤口,才向镇上出发。她容貌被毁,声音也被灼伤,没有人能认出她来。她用身上仅余的一些首饰,雇了辆马车,赶去了八卦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