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吧。”

松阳倒不在意,笑着说道。

“银时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嘴上说自己是大人了要分开睡,一做噩梦就会跑来我床上。”

银时很容易做噩梦。

以前在旅程中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松阳倒没发觉这一点。

后来他们在松本村落脚,最初因为院子里只有一间能睡觉的卧室,所以他们俩还睡在一起,第二年衫婆婆把当做杂物间的那间小卧室清理出来,要银时睡过去,银时起先是百般不情愿,结果也不知道衫婆婆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气得脸通红,恼羞成怒道。

“阿银是大人!一个人睡有什么大不了,臭老太婆等着瞧吧!”

松阳还想劝劝他,他就气呼呼地收拾好他的铺盖和枕头,还有藏在柜子里的草莓糖,像离家出走一样打包好,煞有介事般挪到隔壁房间,又跑回来一本正经地提醒松阳。

“不许偷偷去阿银房间把阿银当成抱枕搂着睡觉哦!”

“欸,我有这种习惯吗?”

松阳眨眨眼睛,笑吟吟地揶揄他。“难道不是银时把我当成软乎乎的抱起来很舒服的抱枕吗?”

“才没有啦!而且哪有人会用软乎乎形容自己啊!”

——开始银时一个人睡的还算安稳,结果有一天松阳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银时不停翻身的动静,过去看才发现他像是陷入什么可怕的回忆里一样,满头大汗的发着抖。

是做噩梦了。

松阳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只能把他抱在怀里,习惯性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他,好让他不那么难受。一来二去也就跟着睡在银时床上了,这一夜银时也没有再继续折腾,一觉睡到天亮。

于是她问银时要不要搬回来睡,银时却固执地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和她一起睡,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讲,松阳总是拿他没辙,只能多留心他的动静。

好在他似乎养成了习惯,一做噩梦就会自己跑来她床上,睡到天亮再悄悄跑回去,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这件事,推说是在梦游,松阳也就不再提,只是偶尔拿来调侃他两句。

“还不承认,说自己是在梦游根本没有意识呢。”

高杉越听越生气,强忍着向松阳道一声早安后,就气势汹汹地去找银时算账。

松阳笑了笑,想,他们和好的真快呀。

到底还是孩子,或许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却还是能彼此包容,继续做朋友,哪里会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恨呢?

她不由感叹着,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这是她和银时来到松本村的第七年。

也是高杉和桂入学松下私塾的第三年。

下一年的春天临近末尾,甜品店的阿文小姐红着脸递给了她一张请帖。

“松阳先生一定要来参加我和玄念君的婚礼喔,方便的话也带上总跟在你身边的那三个孩子吧。”

松阳道过谢,祝贺了她一声。

婚礼的地点定在松本村南边的神社里。

松阳抽空先去了一趟墓园,将这件事分享给衫婆婆听。银时让她知晓这世间有幽灵存在,所以她觉得,幽灵也能接受到人世间的幸福气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