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如木雕的无情坐在桌旁,许久才动了动手指。多少年了,他从幼时到如今的,每年的生辰,都为她备了礼物。精致的风车,机关小鸟,以及那枚自己亲手雕刻的白玉发簪。可惜都没有机会送出。

黑暗中咔哒一声,无情覆上轮椅椅炳,按动机关,暗格里弹出一个锦盒。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珍物。

那是一座雕刻细腻的人偶娃娃,月光下的白玉散发着柔光,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娃,憨笑可爱,栩栩如生,看的无情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似乎时光又回到盛家庄,看到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喊着“月牙儿”的女孩。

一直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久到他带着意气风发的豪迈,带着心仪的姑娘去闯荡江湖,然后功成名就,娶妻生子。

而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玩弄心机了。

他握着瓷娃娃,迷茫的神色越过小窗,飘向远方。

依稀记得那年十月不曾下雪,晨光熹微,繁华的汴京城仍沉浸在睡梦中,神侯府小楼窗内,少年的自己已支颐独坐了许久。

初入神侯府时,他乍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几乎整夜睡不着。闭上双眼,他便会想起那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偌大的盛家庄,自此只余下两个孩童尚在人间。那个女孩,她在哪儿,过得好吗他们,还能相见吗

这几乎是那时他唯一的牵念。

腿疾并未改变他与生俱来的洁癖,只是连打理仪表这样的小事,也要令他耗费比常人更久的光阴。

因此,他养成了极早便起床的习惯,反复地练习那些原本轻而易举,如今却复杂无比的生活琐事。如今,洗沐更衣,这些曾经漫长而令自己难堪的事情,他已经能从容地完成,但今天,他却有些迟疑。

前几日,自己几乎不眠不休地提前处理完了手头所有的案子,终于能向世叔告假七日,前去三清山为她过生辰。

启程前的整整一夜,他几乎不曾入睡,辗转反侧地数着更漏等待天明。迟迟地,东方终于露出了曙色。素白的衣摆垂落,轮椅上的少年坐得笔直,脊背单薄紧抿的唇也薄如剑刃。

他韶秀沉静的面容看不岀仼何情绪,只有扣紧椅背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孤傲的少年不曾向任何人倾吐心绪,他默默地抚平膝前的衣摆,也一同平整了内心的焦灼和期盼。

只有在四顾无人时,才会轻声地对窗边的风铃诉说自己的心事。在盛家庄时,他的窗前也悬着这样一枚铜制的风铎,她小时候极为顽皮,常取了铜钱去掷。于是,他若听到玎玲作响,便会推窗张望。有时,只穿廊而过的风将铃声叩响。

他干脆临窗大大方方坐下,不多久便会听见女童清脆明朗的呼唤—“月牙儿”!

他在阳光下勾起唇角。风铃玎玲、叩着从童年藏到少年的心事。在没有阳光的日子,对着风铃,他无意识地唤过她的名字。

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