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避重就轻,没有直接点透,黛玉听了这句,回想起那夜有一个身影高大,肌肤却细腻丰润,浑似司棋的人闯入院舍,企图偷走珐琅盒子,此刻心中便更是确定当日猜测,只是想不通个中原委。
黛玉沉吟片刻,便将当夜司棋疑似闯入之事详细告诉了北静星君。
北静星君顿了顿,喉头一滚,道:“当日放春山水帘洞中,豆官也曾见到司棋出入,当时只道是来找昔日姐妹玩耍,或者来拿丢下的东西,未曾多想,如今看来,将你包中的蔷薇硝替换为玫瑰刺之人,也是司棋无疑了。”
黛玉沉默了片刻,稍觉难过,沉声道:“司棋不像是有脾气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与她并无深仇大怨,何至于算计至此?”
北静星君苦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司棋姑娘与绛珠仙子再有不快,怎么说也是前一世同历了情劫的,这桩事恐怕不是表象这么简单。”
黛玉抬目惊问:“星君此言何意?”
北静星君垂下眼叹了口气,悠悠道:“此一番选秀节目,怕不是大家想的那么简单。”
他一挑眉,看见黛玉正一脸疑问地望着自己,便低声说:“我只是瞎猜的,绛珠仙子莫要放在心上,司棋那边,我自会遣人盯着。”
“那便谢过北静星君三翻四次替我解围。”黛玉礼貌道。
“绛珠仙子客气了,不过分内之事。”北静星君笑了笑。
黛玉点了点头,眼波微微流转,沉默了片刻,一时无话。
事已说完,本到了告辞的片刻,黛玉见北静星君只是低头慢慢踱着步,没有就此别过的意思。
“星君,我……”
“仙子饿不饿?我带你去个地方吃点儿夜宵吧。”
黛玉正想张口,却被北静星君出言打断,晚饭时她记挂着夜会一事,只用了两个袖珍豆腐皮包子和小半碗糖蒸酥酪,此时方觉腹中却有饿意传来,便轻轻应了句“好”。
北静星君微微一笑,朝她伸了手,黛玉见四下无人,便也不加犹豫,将自己裹在鹤氅广袖中的纤纤玉指搭在他手中。
隔着一层厚重的布料,黛玉只觉得他的手心格外温热,有一种说不出的熨帖。而北静星君感受到她温软的手指极轻极轻,似乎不敢加上一丝一毫的气力,更叫他心痒难耐。
自那一日向宝玉坦白对黛玉的喜欢之后,北静星君再无顾忌,从前只想着他是评委,而黛玉是选手,自然要拉开距离,而更早以前,他看尽人间烟花灿烂,阅遍世间人情风景,尝遍女子温柔的情意,可它们全部加起来,都比不过黛玉此刻放在他手上那几根柔软手指的重量。
他侧过头去看黛玉。树梢桃花的影子投上她莹白的脸颊,黛玉却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靴尖,垂下的眼眸像是悄无声息绽在夜渠里的芙蓉,带着似有若无的清冷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