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安静的道社内,木质的地板上坐着两个人。上桑平静地说着岚走以后社团的情况。当初,一个是被众人给予厚望的空手道之星,一人却是默默无闻的普通队员。两人交往其实并不多。

如今四目相对,心境却与当初迥然不同。看似平静地说着关于社团的话题,或淡淡一笑,或默默无语,只有彼此才知道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着这些话,又是怎样的黯然神伤。

“不是你的错,”岚对她安慰地一笑,轻轻拍了拍上桑的肩膀。羽睫微垂,掩饰住了那一刻眼里深深的歉疚。

“听前辈说,你的伤眼中要需要去美国治疗了,现在怎么忽然回来了?”沉默过后,上桑这样问。

岚闻言,轻抬了抬嘴角,“啊,治疗结束了,当然就回来了。”上桑的目光落在岚的腿上。察觉到上桑的视线,岚抬手把白色高筒袜褪至膝盖以下,一道褐色的狰狞疤痕蓦地出现在上桑视线中,“医生说,能恢复到现在这样走动自如的程度,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声音半点波澜也无,平静得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伤痛。上桑眸子一紧,她直直望向岚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远山,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没有,”岚答得斩钉截铁,唯恐稍慢一点便会泄露什么情绪似的,笑得轻快明朗,“国光说过,人一旦选择过了,后悔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上桑便不再开口。对于自傲坚定的人来说,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是表达同情的方式,惹人感伤罢了。

只是……上桑注视着微笑的少女。曾经道场上,招式凌厉,行动迅疾的矫健身影在脑海中浮现。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静坐良久,看着夕阳西下,上桑站起身来,“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你呢?”

岚看看时间,网球部的活动还没有结束,便道,“我想再留一会儿--”忽然想起上桑离开的话,道社是要锁门了,歉意地向上桑一笑,改口道,“我去网球部好了。”

“不用了,”上桑不在意地说,“你坐吧,不用锁门的”目光在地上凌乱的垫子和陈旧的练习器具上扫过,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就这些东西,难道还怕被人偷了去吗?”

岚闻言,手不自觉地握紧,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走出门去,上桑背对着她,语气淡然平静地陈述“我也快退社了,到时候会让一藤接任--她是这个社团里唯一真心想要学习空手道的人。”

“再见。”

走了几步,上桑忽然说,“你现在,头发留了这么长了啊。”淡淡的感慨和叹息,没有转身,挺直的背影渐渐远去。上桑没有回头,因此没有看到,岚的微笑闻言在那一刻的僵滞。

上桑走后,岚一个人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寂静的道馆里。夕阳从敞开的大门里照进来,将她整个人染成了一片金黄。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无端地生出几分清冷哀伤来。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慢热啊,现在才开始扯出背后的故事。

☆、挑战

对于练习空手道的女生来说,因为便于运动后清洗,而且短发不会影响比赛时的发挥,所以留着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是她的习惯。

而现在……看着垂在身前的头发,不过一年多,竟然已经长到了腰际。似乎是用这样的方式再清楚不过地提醒着她,永远都没有办法重回道场的悲哀。

如果当初不是想和手冢读同一所中学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空手道社毫不出彩的青学,而是保保送进入以空手道社团闻名的岚山女子中学。

进入学校参加社团后,却意外地认识了一些实力绝对不弱的人。温柔坚强的社长秋田学姐,直爽大气的副部长齐藤学姐,腼腆害羞的井樱学姐。在这个场地上,她们挥洒汗水,激扬青春,为着进入全国大赛而不懈努力。她们四个都是一直在专业的道场训练的,可是为了青学的空手道社,放弃了各自在道馆练习的时间,而到社团里来,以社团的名义参加各种比赛来让学校重视空手道社,认真仔细地教导那些想要学习空手道的女孩们,慢慢地社团逐渐壮大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成为了仅此男网部高人气的社团。她们憧憬着进入全国大赛,拿到好的名次,将青学女子空手道社扬名立威。

“你走以后,大家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士气低落,秋田学姐她们虽然很努力,可是在高手云集的八强赛上,还是在第一场就输了。之后三年级的学姐们相继退部准备升学,不久后铃木教练也走了。二年级的井樱学姐成为了社长,我也是那时入了正选。社团本就没有充足的经费招聘专业的教练,而真正有实力的女生即使参加社团也会去以空手道社闻名的附近的岚山中学。因为招不到有实力的新人,在比赛上也拿不到好名次,学校更不会重视,经费自然给的也不多。就这样恶性循环,不到两年,曾经人满为患的空手道社如今竟然变成这副模样,我真是有负学姐们所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