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错愕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迹部景美似乎对她很熟悉,连她拿手的招式,甚至连什么时候受的伤都清楚。但再三想来,她并不认识这个同为极真流的空手道少女。

“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我都知道。”蓦然低沉而又悲伤的呜咽声伴随着迹部景美抬起的头,岚惊愕地看见从她深绿色的眼睛里静静流淌出两行泪水,清秀的脸上满是哀伤的表情,双手紧握,跪坐在地上的身姿在落日的余晖笼罩中投出孤寂,“……小的时候我身体很不好,又不像哥哥那样优秀……”

幼年时的灰色记忆叫嚣着汹涌进脑海中。身为日本第一的财阀家族的千金小姐,父母忙于事业从来都不在身边,只有唯一的哥哥与她一起生活在豪华的住宅中。因为哥哥是继承人,所以从小便要学习成为一个继承人该有的知识,几乎抽不出时间来陪伴她。家里训练有素,秉承着尊卑有序的观念的仆人对她恭敬有礼,她却连一个可以陪她玩耍的同伴都找不到。

大多数时间,性格安静又体弱多病的她只得孤独的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间里,置身在众多奢华的玩偶中,只能通过墙上的液晶屏幕看着外面的世界,那个与她生活的寂寞环境完全不同的,喧闹而繁华的世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母打来长途的电话关心问候,她也只是简短的回复。哥哥进入贵族学校冰帝学院开始上小学,因为必须住校的原因更是难得回家一次。偶尔回家时想要陪着她,也被她冷淡的拒绝。家人只是以为她越发的喜静了。却不知道她的性格已经从安静变成了自闭。

后来被家人察觉后,经过两年的心理医生悉心的治疗辅导,她逐渐恢复如常,家人因为自责愧

疚而越发地送给她各种珍奇的东西想要以此来补偿,然而心灵的孤独寂寞始终不是物品就能消弭的。

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其实她并不是记得太清楚,只是觉得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仿佛蒙上尘埃的黑白照片般灰暗无比。偶尔忆起时,心底总是强制抵触着这段记忆,仿佛只要触碰到就会让人不寒而栗般畏惧瑟缩着。这些迹部景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如今,终于坦然地,随着的泪水滚滚而落。

“有一次偶然在电视上看见你,那个时候你拿到了空手道东京都地区小学组女子个人赛的冠军,你笑得那样自信张扬,你说你的目标是全国冠军。你说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

岚呼吸骤然停顿了下,早已淡去的画面蓦地生动鲜艳浮现在眼前。黑色短发的女孩抱着小学组最高赛事东京区的奖杯,笑容明朗灿若骄阳,坚定而掷地有声的话语突兀地回荡在耳边。

“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不觉喃喃念出再熟悉不过的话,岚蓦地回过神来,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下,疼得人几乎要落下泪来,仰头闭上眼,半晌缓缓睁开,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寒潭之下流过一缕无以言喻的悲哀,“总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才不是!”大喊着反驳,迹部景美紧紧盯住岚,“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那个时候,我是那样坚信着你的话--我让爸爸给我请来一流的空手道教练,家人都惊讶着并且竭力劝服说我体弱多病,不适合剧烈的运动。我坚决地对他们说,我可以的--不管再怎样辛苦,受多少伤,我都坚持了下来--我期盼着有一天在全国大赛的决赛中遇到你,然后对你说,你说过,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我迹部景美做到了!”

人生在世,总会有苦痛迷惘的时候。也许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她离你很遥远,却让你觉得她的精神和意志鼓励安慰着你;你把她当作必须要打败的人生目标,因为你想离她更近一点,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的坚强勇敢;你想要,被她明亮的笑容温暖着,仿佛再不惧怕人世间一切苦痛;以优秀可与她比肩的全新的自己,坦然地,勇敢地面对人生中原本以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种信念和执着,让一直安静聆听迹部景美诉说的有些怔忡。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去过道馆后她到手冢家吃晚饭,她的右手因为练习手技,肿痛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彩莱阿姨给她拿勺子的间隙中,她惊讶地看见身旁明明是左撇子的手冢居然用右手拿筷子吃饭,这才注意到垂放在他腿上的左手,因为练习网球,长时间的握拍已经僵直得握不拢了。而他一声不吭,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她一向不是好胜心特别强的人,那个时候却猛然生出挫败和不甘—不想落后给这个人—这种信念开始执着地在心里生根发芽,在见证他的优秀后更是坚定无比—

岚错愕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迹部景美似乎对她很熟悉,连她拿手的招式,甚至连什么时候受的伤都清楚。但再三想来,她并不认识这个同为极真流的空手道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