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很快收拾好心情,看着贾代善刚刚不惑之年,却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父亲,不禁想起昔年被父亲鞭挞练武的时光,那时的父亲正值年华最好的时候,甚是英武。

“父亲……”贾赦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顿时有些茫然。

见状,贾代善心情亦是复杂难言。

当年父亲有意改换门庭,武勋起家虽风光无限,但终不能长久,父亲深谋远虑,与伯父贾演商量过后,建立了贾氏族学,供族人读书,但收效甚微。

后来,赦儿和政儿相继出生,赦儿不够聪明,还贪玩爱闹,父亲放弃让他读书的念头,便想让赦儿随他习武,贾氏子弟,文武总要选一个。

谁料赦儿练武不上一年,一场风寒险些夺走他的小命。

母亲因此将他和父亲骂个半死,然后将赦儿护在羽翼之下,再不叫贾赦习武。

父亲便将精力都给了他的二子贾政,请了老师来教,政儿天赋虽不是顶尖,倒也不负父亲的期待。

后来父亲病逝,荣国公府靠他顶起了门户,他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撑起荣国府,对两个儿子便疏于教导,赦儿被母亲纵得纨绔不堪,政儿虽然有些自制力,但苦于没有名师教导,一直没有信心下场。

他病倒之后,荣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风雨飘摇,一旦他去了,荣国府只能仰仗祖宗基业混日子了。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能看到贾赦的变化,这令贾代善很是惊喜。

“赦儿啊,为父知道,你怨我和你祖父疼你弟弟,对你却格外严苛,”贾代善事到如今也撑不起严父的架子了,眼眶有些红红的,声音因为身体虚弱,也显得有些颤抖,“有些事,原不该叫你知道,你若只当个纨绔,我也就只能临终前上个遗本,请求皇上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庇佑你们兄弟一二。”

贾代善的话叫贾赦呆住,他们贾家一门双公,何等荣耀?即便宁府那边堂伯父贾代化刚去,但袭爵的敬堂哥已有举人功名,若不是去岁堂伯父突然去了,今年不用守孝的敬堂哥会试必然榜上有名,那边府里可以说已经顺利的改换了门庭。

怎么落在父亲的口中,他们贾家如今竟是风雨飘摇,很是危险?

贾代善见贾赦不懂,便将贾家的处境掰开揉碎了说给他听,贾赦的三观在这一个下午,几乎是从头到尾重组了一遍,一重接一重的压力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原本想着,把手里的人脉交给王家王子腾的手里,希望两家联姻的份上,能在我去后,两家相互扶持,荣国府不遭人算计。”贾代善刚说到这里,就见贾赦脸色变了,心知儿子还是接受不了现实,叹道,“但如今你能站起来撑起门楣,为父又怎么愿意把权利越过你,交给外人呢?外人终究是外人,人心难测,纵使一年两年他不会变,待日后他飞黄腾达,世事可就难料了。”

“父亲……”贾赦声音艰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脑子里思绪纷乱,嗡嗡作响。

贾代善忽然抓住贾赦的手,握得很用力,“赦儿,答应为父,撑起荣国公府的门楣,不要让我死后都不得安息!”

贾赦觉得父亲索要的承诺有千斤重,但这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父亲委以重任,被看重的感觉,让他的心一片滚烫,热血上头,想都没多想就点头应下了,“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听到贾赦的保证,贾代善也没有完全放心,但贾赦的变化是好的,他大概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还可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