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陷落后,特罗斯特便一跃成为重要的边陲要地。这里地处盆地,阳光总似蒙着一层薄纱,温润而不灼人眼。
此刻,她的目光跟随一位红发的女孩从南边转到了北边,列队已经绕着操场跑到了第15圈,今日是这群倒霉蛋重训的第一天。
说到重训的原因,时间还要回到昨日那场触目惊心的训练事故。
几乎每个人在儿时都幻想过自己会飞,披着白色的纱布从高处一跃而下,天真地喊着,“看!我会飞!”。
可面前的这些人是真的在飞,朔风吹动斗篷发出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他们俯冲,下降,又极速上升,在最高点画出完美精准的曲线,留下一道道柔和轻快的白色踪迹。
立体机动,多么伟大的发明。
凯迪望着这项能令人类脱离重力飞在空中的训练,像是看着一个奇迹。
自由被人向往,可又有多少人能努力去追,而这些人无疑就是了,在每个时代都存在的,不顾艰险拼命前行的少数人,世俗眼中的疯子。
纵使她从未思考过调查兵团存在的意义,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热衷于赶着去送死,但单单是这纯粹的飞行奇迹,就足以让人心生感动,沸腾的血液不顾一切地涌进每一根血管,烫得她的胸腔微微颤动。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割破了这场令人激动的梦境。她看见一个灵动的墨绿色身影在空中猛地一滞,像一颗拖着细长尾巴的流星,直直坠向地面。
训练场地顿时沸腾,他的战友立刻大喊着俯冲下来,手忙脚乱地拉扯他的肩膀。所有人都停止现下的训练,急切地围了过去。
他伤在后背,立体机动的钩锚插进了肩胛骨,又生生拔了出来。凯迪看见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肩膀涓涓涌出,鲜亮的自由之翼登时成了血淋淋的翅膀,简直像是谋杀。
她垂下眼帘,血也冷却下来,拉住身边提着水桶的士兵问道,“这算是训练事故吧,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弗里克斯·维斯搁下水桶和马刷,拍干净裤子上的土,就地坐下,对这位好奇的小姐摆开说话的架势,“别看我们这儿人少,也不是不会撵人的。调查兵最看中的技术就是立体机动,平时的失误避免不了,可闹成事故的很少。上一个这样的,记了大过,被发配去看城门了,可我们不要的人,驻屯兵团肯定也不待见呀,总之就是很惨。”说罢砸着嘴摇了摇头。
最外围的士兵往战友的腰里推了一下,对方回头看见利威尔兵长从容不迫地走过来,大家都退向两旁让出一条道路。人群中央的二等兵埃德曼·翰恩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惨白的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抬头,只看见利威尔兵长的军靴停了下来,一声冰冷的问句随之而来,“你是故意的吗?”
“不,不是,我以为能擦着伊尔的肩膀过去。”翰恩战战兢兢地答道,声音有些颤抖。
“我换个问法,你的发射装置是否准确地打进了事先计算的位置。”
“没有。”这没什么好说的,翰恩知道是自己判断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