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朝他伸出的左手小臂狠狠踩了下去。疼痛像黑洞一样要把他的所有都吸进去,只觉不能呼吸,左半身都动不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瘫痪了,缓了一阵胳膊才颤巍巍地有了知觉。

突然,他紧咬的牙齿松开了,满脸被上涌的血液涨得通红,太阳穴上绽着粗青筋,发出一声惊人的哭嚎——他实在是太疼了。撕裂般的感觉摧残着他的意志,可他怎么甘心认输!

所有人都被这声吼叫吓了一跳。利威尔愣一下,弯下身去,一把手将他提了起来,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鸟声轻叫。

翰恩浑浊而又困难地喘着气,喉咙里混合着血水发出微弱的呼声。

“再说一遍,你是有机会选择的。”利威尔紧攥着他的衣领说。

“我死都不会走。”翰恩一字一句,有如千钧重。

无情的军靴又抬了起来,依然坚硬有力地砸向腹部,膝盖,手肘,一下一下,猛烈而准确,翰恩的意识渐渐模糊,口腔里是血的腥甜味道,脑袋里则是灌了铅,什么都思考不了。

他倒数着结束的音节,募地,身体在最后时刻来临前发疯般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起身,用右手臂使劲拢住兵长亮得发着黑光的军靴按在胸口,左手痉挛着搭在腹部,颤抖不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踢了,真的受不了了。

扑通,扑通,与冰凉的皮靴血肉相隔的心脏正在强烈地跳动,翰恩本能地抱住兵长的右脚,一声不吭地喘着气。

四下一片寂静,利威尔一条腿抬起在翰恩身上,雕像般稳重地立在众人中央,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目惊地忘了呼吸。只见他缓缓地将重量全部放在右脚上,迅速抬起的左腿在瞬间便让翰恩的手失了力气,接着右脚行云流水般顺势朝对方的下颚角重重踢去。

翰恩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有目睹这一切的士兵看见他仰面倒下的过程,看见他头部受到撞击时,头发的微微震动的样子,看见他像抹布一样摊在地上。

而没有人知道利威尔漠然的面孔下,是在担心这一脚的落点有些偏差,有让这小子永久失去味觉的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太过狠绝,凯迪有些看不下去了,拽住弗里克斯·维斯的胳膊,晃着问他,“喂,士官长这样处罚下属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合乎军法?”

“嘿,这个,只要被打的士兵不去起诉,报个训练事故就成了,反正他也是心甘情愿挨打的。我给你说啊,兵长办事很有他的一套,一开始我们看不惯,团长也不大乐意,可到现在,所有人都中了邪一样心服口服。”维斯说完,咧开嘴傻笑起来。

看着这傻不愣登的调查兵和血淋淋的现实状况,凯迪默默地想,绝对是中了邪,“你们这里对规矩的用法还真灵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调查兵要是认死理,早在墙外头被巨人啃完了。”维斯嘴巴一张一合,牙齿嘎噔一响做出一个空咬。

奄奄一息的翰恩伏在地上,利威尔终于没有再下脚。他阴着脸转过身,好似带起一阵冷风,神情谨慎的士兵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