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停了一会,而后说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把墙壁打破。如果,真能有这种事。”

他的强势是那样善良,他说,“到那时候,我希望你们也能看看外面的样子。这得靠你们自己的努力。”

凯迪的心中涌出千般情绪,柔软而壮阔。

这让她不禁想,利威尔今年多少岁,二十几?虽然看起来是一张十八岁的脸。她环顾四周,确实没有谁对她的存在感到惊奇,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她是利威尔带着的女人。

他的身边肯定从来都不缺女人,她想。他这样的男人,不知能让多少梨树枝,梅树花倾心。这太正常了,你还要对一个混混的私生活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凯迪哼了一声。

她又啃了一块面包,她的心里空了一块,刚好能塞下一块面包的位置。

等她再抬起脸,利威尔朝她摆了下头。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他同波尔说了几句,便带着她从后门悄悄离开了。

他们穿过一座石拱门,步入一个污水遍布的区域,这是通往第二阶梯的路线,途径地下街真正的贫民区。

他一言不发地走着,他们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几双幽暗的眼睛从缝隙中窥视,越是贫穷,越是危险。

利威尔沉默着,凯迪的心里好似下起了雪。他们之间,有一些无法忽视的问题确然存在。

她明白了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某些他想告诉她的事实,他希望她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见。

西区的街道很拥挤,街旁建筑屋顶的窗户紧绑着层叠的绳子,衣服床单挂在上面,如同各式七彩的旗帜。

街道尽头是整个西区的集中通风口,每当地上的风吹来,轻盈的布料起起落落,好似可以舞动成透明的翅膀,俨然一番灰暗世界中的梦幻场面。

西下区住着一群自发的伶人。面前的高台便是他们表演的场所。

高台对面的棚子下,挂着五颜六色的道具,粗笨简陋。缝成驴头面目的头套,蛛网,蛾子翅膀,绿色的芥子服装,豆子花瓣。

凯迪的目光从这些旧道具上流过,她的心中忽然一动,仿佛一瞬间的灵魂漂游,那感觉很远,但刻骨铭心。

“我觉得,我来过这里。”她停下脚步,扶着高台,慢慢说道。

利威尔回过头,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玄妙的事情。某一刻的场所,声音,味道,和漫长岁月的苦与甜交加而生,过去的事情可以遗忘,但存在过的事物永远不会消失。

他伸出双手,放在她纤细的腰的两侧,轻轻一举,她的脚就离开了地面。凯迪被他这么一托,紧张地伸出手撑住他的肩膀,一直看着他。

他把她举起来放在台子上,自己也撑着跳上来坐好。

他还是他,可某些地方又不太一样,凯迪忍不住想。

他们并排坐了一会,利威尔静静说道,“我小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后来搬到了东区。”他指了指天,说,“最后终于到了上面。”

“但我是生在这里的,走到多远,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接着他转过去头,没再看着她,“其实,我挺感谢埃尔文的。”他说。

“嗯。”凯迪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感谢他,不然的话我怎么能见到你。”

她说完,下意识抿住嘴唇。整个夜晚她的内心都在摇摆。她的理智与情感产生了冲突,可她无法拒绝自己想靠近他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