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门被推开,凯迪不想被这里的任何人碰,所以自己走了进去。

牢房的仅有一个方形的小窗,同样装有黑色的铁栏杆。凯迪踏进房间,才发觉这里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突然,哇,地一声哭,她被吓得抖了一下。接着是连续尖利的婴儿哭喊。

哗啦,一根火柴被划亮,从圆形的中央发出的微光,凯迪目睹了让她大惊失色的现状。

这间牢房里少说有二十个人,他们大多躺在地上,因为现在是深夜。一个男人坐着,头抵着墙壁,眼睛闭着。一对男女拢着那个发声体,突然暴哭的婴儿,女人围着毯子,那个小小的一团肉在她手臂中啼哭不止。

凯迪站在原地,她从没见过那么小的婴儿。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想都没想过,二十个犯人被关在一间牢房,同吃同睡。

她的不安瞬间发酵,胀满她的心脏。她甚至顾不上紧张害怕,钢锥钉入她的脚面,抹布塞进她的嘴。不能移动,不能发声,不能思考。

醒来的男人借着火光瞧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没多大反应,他又闭上眼,好似世间的事都不能对他做出刺激。凯迪后来才知道,不仅是他,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达到了一个平和的状态,百毒不侵,半死不活。

她慢慢地蹲下,下意识地把裙子裹在腿上,不让自己沾染一丝尘土。她抱住膝盖,过了很久,才意识道自己的存在,同时意识到自己正在委屈地哭泣。

她把眼泪憋回眼眶,抬起头。火柴早灭了,她只能借助暗到没有的月光,看见满地横尸的人。

她开始十分被动地活动脑子——我被关在这里。埃瑞,应该会想办法来救我,可是这并不容易,第一宪兵故意制造假身份,就是为了在对方安排寻找的期间把埃瑞揪出来。

她抹了一下眼泪。她不明白,埃瑞为何要这么做。她虽然常年离家,可时间久了,父亲还是会得到她失去踪迹的消息,那时候艾瑞还能保持镇定吗。

凯迪知道埃瑞一向渴望得到父亲为首的老牌贵族的支持,好让他的提议在议会里能顺风顺水。

她抱着自己手臂的身体开始发抖。父亲。凯迪的指甲猛不丁扣进了肉里。

——艾瑞,你是想用我来威胁我的父亲吗?不,或许是卖给利恩家一个人情,你做局让我下狱,再堂而皇之将我救出来。

所以,你是吃准了只要不伤害我,事后我就不会向父亲揭发你,我就一定会帮你。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呵,现在好了,不是你要不要跟我父亲撕破脸的问题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发你谋反。

——埃瑞,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你。

一直以来,埃瑞都是一位活跃的激进派,主张科技自由。而父亲,闲云野鹤,从不变革,当年王政府欺压贵族,收掉土地,他也从没怨言。

实际上,凯迪一直都认为埃瑞是个充满野心的人。但这不代表她支持埃瑞用武力推翻政府,她曾经坚信埃瑞可以创造更好的制度。可她从没想过她会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可凯迪突然苦涩地笑了。

——虽然这么说很屈辱,可他想的没错,我或许还真的会心甘情愿帮他。如果埃瑞有好好跟我沟通过,把我当作伙伴,就绝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如若人的生命可以衡量,一些人的价值总高过另一些人。

我的命有多少价值?埃瑞的又如何?说不定他真的能化作历史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同埃尔文一样,他们都是有能力改变现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