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当做商品十二年的少年,再次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又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带中也来到兰堂所在的地方,帮他解决掉这个未来的麻烦?

他完全可以借兰堂之手杀死中原中也,但是他没有。

他完全可以以恢复中也的污浊为条件,威胁八月,但是他没有。

也许他犹豫过,也许他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在事情的最后,最后的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什么都没有做。

孤身一人而来,孤身一人离开。

只是,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独自离开,又何必引诱中也化身污浊?

是单纯的想要泄愤?是想看挣扎求生的丑态?

还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八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酸胀沉重,难以呼吸。

极速行驶的跑车一个漂移,停在波光粼粼的海边,他沉默地走下车,沉默地关上门,沉默地走到副驾驶的一边,然后,打开门。

不顾少年的挣扎,将他揽进了怀里。

太宰治的心跳突兀地漏了一拍。

头顶的月光温柔,身前的心跳滚烫。

他不曾和谁拥抱。

在这世界上活着的这14年,他不信任过谁,也不曾被谁信任,他像高高在上的国王,坐在孤独的王位上,看着世间的芸芸众生按既定的轨迹行动,有兴致时就拨一拨棋盘,弄倒几枚棋子。

一旦不去接触真实的体温,人就会变得冰冷,变得日渐单调,变得不再像活着的生物,而像一排排某种特殊的符号。

明明都是37度的恒温——为什么和别人肌肤相贴的时候,却感觉这么炽热,这么温暖?

太宰治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间,细碎的发丝撩过他的脸侧,青年的声音低低的,好似呢喃,好似叹息。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都是我来的太晚了。”

如果他早一点决定从红叶姐那里换取情报,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误会。

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太宰治的挣扎,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场景。

如果、如果……

“对不起……”他无意识地重复,“对不起,太宰……”

太宰治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他准备好迎接怒火和恨意,习惯了背叛和梳离,却唯独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他人真诚的善意和关心。

八月拿出一个装着资料的文件袋,把它塞进太宰治的怀里。

太宰治打开它,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照片。

八月轻声低叹。

“我不需要你的能力作为保险,太宰,我自己也可以停下中也的污浊。”

“这是你的档案。”

“港黑把你的资料藏的很严,网络上没有备份,这是唯一的一份档案,情报部的红叶大姐曾经欠我一个人情——我用它换来了这个。”

他从太宰治的手中把文件袋拿起,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些纸片。

火焰在夜空里烧灼,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也照亮了青年微弯的狭长红眸。

“现在,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