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它青楼妓院,天香楼独自矗立于汴京西梨花巷一隅。地处偏僻,门前大红灯笼高挂,却不缺车马。天香楼分东西两院,以东为贵,西为贱。东侧的称为‘妓’,皆姿色上乘,才艺颇佳,可卖艺不卖身,多用来伺候高官勋贵。西侧的称为‘娼’,皆是些没才艺的苦命女子,只能以色事人,客人也都是三教九流,而且价钱便宜。

天黑之后,穿着一身海棠红明艳裙裳的崔桃,在萍儿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随即就被天香楼的老鸨孙妈妈迎入雅间。

“真想不到请到百小姐肯赏脸来我们天香楼,实乃我天香楼之幸。”孙妈妈当即就给崔桃介绍了天香楼的情况,以及她们天香楼能给崔桃开出的价钱条件。

孙妈妈长着一张圆脸,姿色一般,但笑起来却极为亲切和善,到底是在楼里主事,最八面玲珑的人物,说话来好听又顺耳,夸起人来,更是叫你舒坦得仿佛在天上松软的云朵上打滚。

崔桃却不吃孙妈妈这套,淡淡地端着手里的白玉茶盅,微微晃了晃了,又把茶送到鼻子边儿闻了下。

孙妈妈见崔桃不应她的条件,知道这事儿还得商量,忙先请崔桃尝一尝这茶,“为了迎接百小姐,我可是把我们这最好的茶拿出来了!”

“色翠绿,叶形美,看得出来这是最上等的明前龙井。”崔桃说着把茶杯放下了,并没有将茶入口。

孙妈妈忙附和称赞崔桃好眼力,“百小姐果然有见识,倒不辜负我为百小姐准备这好茶了。”

“但这绝不会是贵楼最好的茶,味道淡了点,少了一丝清甜茶香,多了一丝沉浊之气,是陈茶吧?”崔桃反问。

孙妈妈大惊,她真的没有想到这茶的事儿居然能被识破。这确实是去年的陈茶,但存得好,她拿出来不知给多少自称懂茶的贵客品用,没一个识破的,想不到今天竟被这个妓子一眼就看破了,她甚至连尝都没尝一下。

孙妈妈假装不知道是陈茶,喝了一口后,才骂那管茶的丫鬟拿错了,然后给崔桃赔罪,就此把事儿糊弄了过去。

崔桃淡淡一笑,看孙妈妈的眼神柔和却不失疏离,可见她宠辱不惊之态。

孙妈妈这下不敢小瞧这位百日红了,果然不负花魁的盛明,很有些见识。瞧她这姿容,这身段,还有浑身神秘而略显高贵的气质,当真太过符合楼里太多勋贵子弟的口味了。

“不知小姐的才艺如何?”她总不能花重金请个假把式回来。

崔桃当即试了古筝、琵琶、竹笛等乐器,不管哪一样,皆曲风鲜明,宛转悠扬,令在旁听的孙妈妈在心里惊叹一波又一波。

她这是捡到宝了!

“我绝不会拘着小姐的,你想什么时候接客就什么时候,若不愿意的我尽量帮你周全,这得来的钱财,天香楼只留四,小姐留六如何?只要小姐能伺候好了我们这里的贵客,各式样上等衣料、珍宝应有尽有。”孙妈妈立刻改了她先前提出的普通却只是价钱稍微高的条件,给崔桃‘破例’分成了。

崔桃看着新沏好的茶,“鲜绿漂亮,匀整光泽,入口便是清甜、清香和清新。这青楼里的女人于那些男人而言,便如这茶一般,头道是新鲜的,味儿是好的,愿意多品一会儿,但多泡几遍,终究会如白水一般,没了味道。”

孙妈妈叹了口气,附和地点了点头,“倒也没办法,谁都有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