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叨扰大嫂了。”韩琦客气一句,不等宋氏接话回应,就继续下一句话,“我打算接母亲回安平老家住,那离汴京近,也便于照料。”

宋氏愣了下,她料到韩琦可能会接走母亲,可是忽然选在今天还是这么晚的时候说,不得不让人多思其中的缘故。

“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胡娘子在这住得好好的。”宋氏问。

“是挺突然的。”韩琦应承一声,没有后话,反倒显得更加尴尬。

宋氏顿时也明白了,韩琦是故意闹这一出。

宋氏便看向胡氏:“之所以一直留在这住,便是惦念着这里是爹爹住过的地方,如今却说走就走?”

“我想着稚圭说得也对,安阳那里才是老爷真正落根之处,我去那养老才最合宜。”胡氏温和地笑道,“这些年也劳烦你对我的照料了,这人越老毛病越多,可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宋氏忙道不麻烦,见胡氏也没有改口的意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干脆问韩琦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倒是忽然想起,少时大哥就在这院中,曾教过我‘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你大哥对你一向用心思,常赞你聪慧。”宋氏听韩琦提起他大哥,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终究是兄弟情深,是他们夫妻自小看着长大的六弟,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就闹掰了。

“今日我便当深刻自省。”韩琦与宋氏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里别有深意。

宋氏做当家主母多年,应酬过各色人等,岂会看不懂韩琦的眼色。她倒宁愿自己不懂,这样她就不会在韩琦离开之后,去特意琢磨他的话,恍然悟到韩琦所谓的‘深刻自省’是在骂她‘不贤’。

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见到她不贤了,所以他要自省,而且还特意强调是深刻自省。

宋氏狠狠地深吸一口气,都难平复自己的胸闷气短的状况,不禁气得嘴角连续抽搐。较之崔桃,自家六弟气人的本是更胜一筹,而且越琢磨回味越觉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