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之丝毫不怀疑,那空白的五十的时间,他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地,去思念着自己,也许一刻都没有停过。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走的时候,究竟是给长琴留下了一个多么不知深浅的话,在洪荒等着,若是他不能修成仙呢?那么便是在人间的几百年,蹉跎着,也许会在这里面放下更多的东西,可或许会一直到这一世的结束,都没法再亲自交给他。
他有师兄,有老师,认识许许多多的人,他牵绊良多。
可是长琴呢?唯一与他有关系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只剩下自己,而自己却因为其他这样那样的理由,每一次都可以把他牺牲了。
其实,其实我和祝融,有什么区别呢?
我甚至不如祝融。那一刻,泽之涌现出这样的想法,并且越来越难以直视自己。
长琴看到他愣神在那里,无悲无喜,整个人都好像魔怔了一样,原本以为他会喜欢的礼物,没想到换来了他这样的神情,长琴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凑近他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就换一个吧。”
尽管并不知道泽之这是怎么了,长琴也只是温声说着,仿佛自己天大的心意到了泽之的眼前,只要他不喜欢,就可以重新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寻找他喜欢的东西。
就像只为了他活着一样。
泽之蓦然红了眼眶,清澈的眼眸眨眼就弥漫了水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长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记忆中从未见他哭过,不知从哪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他脸上的痕迹,试图让那张脸依然纤尘不染:“这又是怎么了?”
泽之抓住他给自己擦泪的衣袍一角,紧紧地攥在手里,就像是担心他跑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看进他的那双温和的、含着太深太深温情的眼眸中:“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我在乎的人遍布全天下,重要的人有很多,自以为的深情,比不过你抬手一瞬间。
长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他,这段感情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平就倾斜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而他现在才察觉到。
“长琴。”泽之喊了他一声,在他的疑问声中,摇了摇头,拉着他走出这个世界。
只是突然有一种,想要喊喊你的冲动而已。
只是突然意识到,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可以把整个世界的存亡放在心中,却不小心忽略了你——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我的情况下。
再一次出现的地方依然是碧游宫的门口,泽之与他在袖袍下十指相扣,朝着宏伟的宫殿里面走去,同样是廊腰缦回,紫霄宫的是毫无生气地让人心惊,而碧游宫,则是再热闹不过了。
见是泽之,几乎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很有礼貌地停下手中做的事情向他行礼,这也是泽之不喜欢走大门的原因,但是这一次,虽然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样的方法。
我想要向所有在乎我的人说,你是我所承认的,另一半。
“师叔祖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简直被多宝师兄逼地生无可恋了啊!”才刚刚踏入院落中,就猛然看到一个要抱自己大腿的人扑过来。
嘴里还嚎着在别人听来大逆不道的话,赵公明的人生目标简直就是奥斯卡终生成就奖,泽之抽着嘴角拉着长琴闪开,赵公明扑了个空也不在意,再次转身的时候表情变得比变天还快,懒洋洋地打量着泽之身边的人,脑海中某个与他相似的形象一闪而过,长着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赵公明看着长琴,却挑出一个痞子似的笑:“哟!师叔祖这是把哪家的美人拐回来了?”
简直是平时太纵容他们了!
居然敢调戏他老婆!
泽之收敛了表情,冷哼了一声:“我打算一会儿亲自去跟师兄说,你十年内都别想出碧游宫了。”
赵公明瞬间就变成了惶恐的表情,看来这人在泽之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电光火石间也就捉摸了个差不离,赶忙作揖:“师叔祖可千万饶命!我还想着留着个自由身,日后好供师叔祖差遣,不论是上天入地还是烧昆仑,绝不犹豫。”
“那个烧昆仑是几个意思?”泽之简直对这群每天异想天开的孩子们绝望了。
眼见着泽之就要被带跑题到一去不复返的境地,长琴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地看着,将泽之脸上变化的哪怕是微妙的表情都记在心里,仿佛在弥补这五十年的空白。
“就是我们截教众人喜闻乐见的那个意思。”赵公明一点儿也不怕泽之生气,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人无语。
泽之丝毫不怀疑,那空白的五十的时间,他用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地,去思念着自己,也许一刻都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