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长老能允许大圣……与我跟你一起上路,护你一路周全。”

对于她的这番话,唐三藏的脸上明显表现出了犹豫之色,他急忙站起回了礼之后又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又开了口。

“女菩萨……”他踌躇着道,“你所说的‘一起上路’,贫僧自然乐意之至。只不过,先前还在宝象国王宫的时候,无论是女菩萨你还是悟空都拒绝了贫僧的请求,怎么现在却不约而同地……?”

……不约而同地?

那就是说……大圣也……?

柴溪闻言望向了孙悟空,对方果然避开了她的眼神。

那么,至少说明她之前的猜测没错了。她完全有理由去接着那推测下去,观音——或者佛祖那边随便的什么人在孙悟空“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跟他说了些什么话,具体内容应该和她听到观音所说的那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抿了抿唇,突然回想起了那时候在宝象国御花园发生的一切,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明明一开始就应该察觉到的,无论他们两个是对彼此怎么想的、如何感受的,那句“跟老孙成亲”……必定是一个无法完成的承诺。

变化总是发生在一瞬一息之间。在柴溪与花果山交谈时,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由于一时冲动而将一切都顺势答应下来;而在她还沉浸在甜蜜的情绪中时,也并没有想到转眼菩萨就找上了门来——或者说,她意识到了有这个可能,却不愿意去正视它、甚至将它强自压在心底,放纵自己愈陷愈深。

“具体缘由长老大可以不去追寻,”她叹息了一声,然后假装镇定地微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与大圣出尔反尔的行为实在是难以博得你们的信任,不过,我们会用行动证明给你们看。就像刚才那样,大圣仍然会回护长老你的安危,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有些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女菩萨想必是误会了。”唐三藏连忙道,“贫僧没有怀疑悟空和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不解罢了。即便单纯是论安全方面,想想先前的事,再想想在宝象国那里贫僧还被变成了猛虎,有你们在身边,贫僧还是放心了许多。”

他不提宝象国倒还好,一提宝象国,柴溪心里又有些难过。当然,这份难过被她遮掩得很好,她只是因为唐三藏这番话偷眼瞧了瞧猪八戒和沙悟净,他们看上去倒像是丝毫不在乎似的望向了一旁。

一旁,孙悟空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样的话就最好。”柴溪对唐三藏的话还抱有着怀疑态度,他在白虎岭时是因为孙悟空活活打死那三“人”而愤怒、因为唯恐自己哪天受到牵连而担忧,柴溪总因此而觉得,他不像是会对这些可能会危及自身的事情宽宏大量的人,“树林里已经没有危险了,若是长老愿意,即刻便可启程。”

对于她的提议,早就在路旁消磨了过多时间的唐三藏自然是一个“好”字,其余几人也没什么意见。等到唐三藏翻身上马之后,他们就重新又踏上了往西的道路,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以一天一夜为期限,而是……直到取得真经为止。

分明就只是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原来的目的上,思及至此,柴溪却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就保持这样的状态——且不说根据南海观世音菩萨的话来看,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直到取经结束,而在结束以后,没准这一切又会被划上彻底的句号。

不,不是“没准”,到时候她一定连想见大圣一面都做不到。

显然,方才的经历对两人而言都是影响巨大的,柴溪非常自觉地走在了队伍的最末,和孙悟空保持了她所能保持的最远的距离。而对方对此也毫无异议,或者说,是还没想好该如何重新面对她。

因为柴溪自己也是这样的。

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宝象国的国界,现在的景象有些荒凉,柴溪不由得怀疑起他们这么一直走下去,到晚上的时候能不能找到人家投宿。

以前不是没有露天睡过……她现在的心情却比那时候微妙许多。

“沙僧,我离开以后发生什么了?”

她赶上两步,用着孙悟空常用的称呼叫着沙和尚,这或许是她目前唯一一个还能容易点打听到情报的人。毕竟到了这时候,柴溪不可能再去问孙悟空,唐三藏也不可能,他会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准则把一切都全盘托出,但那里离孙悟空实在是太近了,被对方就这么听到的话,还是会感觉到别扭。

沙悟净平时虽然经常不言不语,对很多事可很能看得分明,性格上也没有猪八戒那么投机取巧、圆滑利己,应该还是会如实地把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