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处蔓上青苔,捆着木桶的麻绳杂乱地缠绕在木柱上。而那根绳子也如那些杂草一般, 哪怕连一丝微风的痕迹都未曾出现过,仍然在兀自摇摆着,木桶不时撞击着井壁发出“咚咚”的声音,远远看上去时居然有几分像是上吊者因为体重而脚尖不断撞到障碍物的景象。

有声音飘过来。

“一个,两个……”

……一个, 两个?

“三个,”那空洞的女声还在继续数着, 不知何时起, 井边出现了女人时隐时现的影子, “四个……”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女人转过头的同时,视野即刻拉近。

她连脸都没有——更确切地来说,是只剩下了阴森森的白骨。乌黑的长发配上煞白的骷髅头,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可怖,骷髅近乎是贴在他脸上, 一张一合地不知是从何处发出凄厉的尖叫。

“数什么数啊?!一个都没有!”她大叫道,“我平时都已经够慷慨愿意借给你们了, 现在呢, 我的盘子呢碟子呢碗呢?!连碗柜都被砸得快稀巴烂了,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骷髅的嘴巴越长越大, 眼看就要一口将他吞噬——

“哇啊——!”

鹤丸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诶?”他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陷入茫然,然后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梦?”

……还真是吓人的梦啊。

他擦擦额头,摸到了一手潮意。厚重的窗帘后有亮色透进来,天边想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只是现在还不到这座本丸的作息时间,鹤丸重新躺下,面朝天花板时越看越觉得正对着那一块的纹路格外像一张人脸。

还像个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