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这般一个可人意的徒弟,虽则蠢了些,可好在心思纯良,勤奋好读。张家二爷满心想着的,都是将这个徒弟一路送上青云路。
然而眼下,青云路不过爬了十分之二三,他却亲手将他的小徒弟送入了这无底的泥潭之中!
怎能不恨自己?怎能不怨自己?
“可是二爷您又有什么办法?”吟秋惶惶道,“太太已经命府中人时刻看着二爷了,二爷眼下,便连张府的大门都迈不出去,更何况——”
她将后半句话咽进了心里,并不曾说出来。
更何况您向来对待太太的话如同圣旨,百依百顺,无有不从。如今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您难道还能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不成?
在圣旨刚刚到达荣国府之时,张逸然便想辞了官,同蠢徒弟一同往南海去。他因着此事,心中对蠢徒弟已然满是愧疚,就算是拼了自己这一条命,也非得保得宝玉平安无事方好。
可在他方回了房,收拾完了东西预备出门之时,便见张太太带着满院乌压压的仆从立在门前,她的手中紧紧抓着一条白绫,望见儿子出来,方美目含泪道:“你若是敢踏出这门一步,我便用这东西勒死自己!”
直至此时,张家二爷方知,原来他的母亲,便是这世间最懂他的人。
知晓他的软肋究竟在于何处,知晓他心内对宝玉的在意已然超过了师徒应有的范围,知晓他是一个真正的纯孝之人
所以她毫不犹豫直击软肋而去,为了阻挡儿子辞官奔赴南海,当着众奴仆的面,将长长的白绫缠上了自己柔美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