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抬眼看去,却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文弱的书生。此刻只着了件青布的粗衣,论容貌倒也算得上是清秀,只是此时面孔都涨的通红,五官狰狞,显然是颇为愤怒的模样。

其中一个官兵不由得开口嗤笑道:“不然如何?留着他们一命,好教他们下次多杀几个大庆子民么?”

“蛮人无德,自当教化之,”这书生痛心疾首道,“怎可这般野蛮,轻易取了他人性命?”

他这话一出,众官兵愈发哄堂大笑。便连同一村落中的村民也不免指指点点起来,其中已然有人满面怒色,瞠目视之。

“俺们没有念过书,也不懂得什么圣人之言,”另一个官兵懒洋洋道,“既是这位如此觉得,不妨跟着俺们走。下一次再遇着倭寇大军来袭,也无需我们兄弟上阵,只要你一人拿着你的圣人之言与他们好好讲道理,教他们放下武器、握手言和——怎么,你觉着如何?”

“这怎么行?”他的同伴听了这话,不禁笑道,“方才这位满口圣人之言的,可还躲在牛棚之中瑟瑟发抖呢。只怕现在都尿了裤子,若是到时候上了战场,不还得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和倭寇讲道理?”

几个方才帮着制住倭寇的农夫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毫不遮掩的嘲讽之声中,书生愈发羞恼的脸红脖子粗,却也说不过他们,只得愤愤一挥袖,斥道:“无知蛮人!”

官兵面上的颜色都变了。只是看其似是年纪不大,也无意与这些个显然已经迂腐了的书呆子多言,只嘱咐过其他百姓,便收拾了东西,抓了串着俘虏的绳子骑马离去。临行时仍在嘲笑:“同样是读书人,贾虎贲都在数千倭寇之中杀得生天了,怎么眼下这人却这么不着调”

“他哪里能与贾虎贲相比?”另一个官兵笑道,“我听闻,在这边儿南海的府军里,都将贾虎贲换作小花大人,当宝贝一样宠着呢!”

百姓大多舍不得他们,倒送了好些个家中产的些作物,与他们塞得鼓鼓囊囊,方恋恋不舍送他们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这村落中一德高望重的老人方回过头来,用力拄了拄拐杖:“孙家小子,你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话!”

“这如何能算是浑话?”书生满面不甘,“这都是圣人所言,自当以仁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