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娉儿啊。”李廷坐在书房里头,指着另一头的位置道,“来了就坐下吧。”

望着那个不曾变动的位置,李嘉娉突然红了眼,儿时未簪发,听书闻墨香,如今妇人裳,书桌旧时样。

“父亲还留着它。”李嘉娉慢慢走了过去,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跪坐在案桌前,扭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等着他对自己说,娉儿真早啊。

“你走了以后,有打算撤走的。可你弟弟说没了这东西不习惯,索性就留下来,占位置就占吧,留着想念也好。”李延放下笔来,按了按额头,显得有些疲惫。他两边都染了霜白,眼角有着明显的皱纹,他真的老了。

李嘉娉努力不把眼里的泪水流出来,她稳住自己的声线,说不出什么话,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还有几分痴想,想着景义景明两个能过来,坐在这里。就像当年你和嘉熙一样,读书练字,风雨无阻。”李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长叹,“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是有你这个女儿。”

“父亲。”

“你五岁那年,我顶着族人的压力,给你改了名字。我觉得,我的女儿不比男儿弱,她的资质不必任何差。后来她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李延转过身来,问道,“娉儿,你最擅长什么?”

“见风知雨,揣测人心。”李嘉娉道。那是父亲教她的,弟弟不爱玩弄权术,父亲便说,无妨,嘉娉学得很好。

“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李延厉声喝道,“我帮你选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人,他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里,任你拿捏。可你呢?嫁入方家就跟那些深闺怨妇一样,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了争风吃醋上。连琴艺也抛弃了。”

“我……”李嘉娉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些年,她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她抛弃娘家,对自己夫君失望不已,厌恶自己的婆婆,恨不得想容死。

“景义景明很好,他们像你。”李延意味深长,他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嘉娉是个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但是现在,他在两个外孙子上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