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一路走来哭声都没停,薛沛忍了又忍才道:“于今我身子总不见好,那些人惦记着也是意料之中事。好在我还撑着把股卖了个好价钱,日后不管是蟠儿立业还是钗儿出嫁,总不至匮乏。”
薛姨妈哪里听得进去,呜呜哭着道:“老爷说的轻巧,咱们有个皇商的名头,与别的商贾的比起来多些底气,孩子们嫁娶也可往高寻一寻。现在没了皇商之名,将来孩子们婚嫁,难道就寻一般的商户人家吗?”
薛沛也不与她争论,只说自己身子乏了要睡,让薛姨妈把内帐好生理一理,过两日他身子好些也是要看的。
一听薛沛还要看内帐,薛姨妈脸上就有些慌乱,连忙请薛沛安心好生休养,那点子内帐她还是理的清的,不必薛沛操心等等。
薛沛也不戳破她,一夜好梦之后,起来没等用饭,就听到薛成哭着来报:“老爷,不好了,府里招贼了。昨日,昨日收的银子,还有压库的银子,都,都不见了呀,老爷!”
薛沛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又抱着一线希望的问:“你是不是看错了,昨天不是你亲自带人把银子入库的吗?”
薛成比薛沛还急呢,那可是足足五百一十万两雪花银子,除了昨天入库的银子,还有府里压库银二百四十万两,是府里所有的银子呀。现在老爷的族长之位也让出去了,生意也被别人抢走了,没了这些银子,薛家可怎么办呀!
“老爷,都是奴才不中用,昨天把银子入库之后,想着咱们府里一向有护院,老库又隐蔽,就没派专人看着。谁知道,谁知道那天杀的贼人好象知道咱们府上昨天收了银子一样,生生的把锁砸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都没剩呀。”
“天要绝我薛沛,天要绝我薛沛呀。”薛沛冲天大吼,嘴角又有血溢出。
“老爷,薛成,这是怎么回事?”薛姨妈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薛蟠跟薛宝钗。不过两个孩子发现自己父亲跟大管家都在哭,吓得连话也不敢说,尤其是薛宝钗,小嘴撇呀撇的也想哭了。
等到薛姨妈问清了情况,也跟着薛沛一起哭的时候,薛蟠跟薛宝钗两个再也忍不住,一起陪着大哭起来。还是薛成先收了泪,又劝薛沛:
“老爷,贼人偷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就是搬也得搬一会儿,不可能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运出城更是麻烦——咱们府上的银子,可都有薛家的签印呢。还是请知府大人快些派人拿贼吧。”
薛沛已经六神无主,薛成说什么他都点头,直到薛成已经跑出去上知府衙门报案去了,他才回过神来一样向薛姨妈道:“此事光指着金陵知府怕是不中用,太太还是给京里写信,请舅兄给知府施施压吧。”
薛姨妈比薛沛也好不到哪儿去,连忙擦擦泪去写信了。薛蟠别的没听懂,只知道自己家里这回是真的穷了,自己以后真的不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了,哭的比薛宝钗还伤心。
“你现在哭也没用,还是多在府里走动走动,见到有奴才偷盗的就让人快抓起来,不然连余下的一点儿粗笨东西都保不住了。”薛沛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薛蟠说道。
薛蟠才不信呢:“那些奴才都是几代的老人,身契还在咱们手里呢,偷了东西又没人敢收他们的,哪个敢动府里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傻小子竟有些脑子,可惜想到的只是太平时的人心,完全不知道这人起了贪念,才不管身契不身契,也不管忠心不忠心。
薛沛向薛蟠摆了摆手:“去吧,去看看什么是树倒猢狲散吧。多带两个人,能震吓住的把东西留下便好,震吓不住的,就随他去吧,别伤了自己就行。”
第85章
薛蟠听自己父亲说的笃定, 还真叫了自己的两个大仆人跟着, 满府溜达了起来。就见一个个奴才也不干活,三三两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议论什么。就算是见到他这个小主子过来, 也没人好好给他请安, 还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薛蟠。
奴才们中间的消息传递的是最快的。薛成向薛沛报告库银遭贼的时候, 府里没银子的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府。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天天替主子当牛做马,图的不就是吃的用的比外头平民还好,每月还有月例可拿吗?
现在府里竟然没了银子,那他们这么些人吃什么用什么, 还能按时发月例吗?有那心思活动的,也不跟别地凑在一起说闲话, 倒把眼睛放到自己经管的东西或差事上,想着是不是先自己悄悄藏起点儿东西来,等到主子真发不出月例来, 自己也能折变了养活家人。
毕竟不是所有的奴才,一家子都有差事。家里那些没差事的,也不能不吃饭不是?
薛姨妈一路走来哭声都没停,薛沛忍了又忍才道:“于今我身子总不见好,那些人惦记着也是意料之中事。好在我还撑着把股卖了个好价钱,日后不管是蟠儿立业还是钗儿出嫁,总不至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