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信任自己这个做嫂子的,窦夫人何必还上门来看自己的脸色?可惜自己是姑母不是亲娘,这事也不好做主的,只向窦夫人道:“我还得跟我嫂子商量商量。”
有商量就行呀。窦夫人再三请她嫂子向如今的穆太太致意,连亲事有定,自己就把贾珍房里人都打发了也说,如此的条件不知道还说了多少,让窦大太太更觉心动。
没等几日,窦大太太便亲自来看小姑子,向窦夫人道:“别事都好说,只我娘家是个什么家底你也心里有数,想要配得上你们府上的聘礼,只怕不能够。”
穆家现在只有母女两个,都不是能出头露面打理家产的人。便是窦大太太让人帮着照料,坐吃山空还是不可避免。窦夫人很不意这个:“我取中的是嫂子的侄女,不是因为穆家现在只有她一个,可以让贾珍承继穆家的全部家财。”
窦大太太自是相信这一点——宁国府比之窦府不知强出多少去,更不是穆家能比的。说不得娘家拿出全部财产给侄女做嫁妆,还抵不过贾珍自己的私房呢。
“还有一事,着实让我难以启齿了。”窦大太太脸都红了,显然接下来的话,让她很是难为情。窦夫人也不催她,难为情还一定要说,自己总有得听不是。
“我娘家如今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这么些年都是相依为命过来的。乍然给姑娘说亲,我嫂子固然欢喜,可也舍不得离了自己的女儿。”艰难的说出这番话,窦大太太便直直看着自己的小姑子,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是不是有觉得自己娘家得寸进尺、进而瞧不起的意思。
说实话,她自己听了侄女的那一番话,都觉得侄女将来可以自梳了。现在不得不对小姑子说出来,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得回到从前。
不料窦夫人竟一脸轻松:“我还当是什么,不过是等着姑娘回门住过对月,请亲家母到府里来做客。这有什么难说的,嫂子也太小心了些。”
窦夫人笑的要多轻松有多轻松:“我们府里别的没有,空屋子还有几间。等下嫂子把亲家的喜好告诉我,收拾新房的时候一起拾掇出个院子来,再便宜不过的事。”
本以为穆家会要求将来子嗣有一个姓穆,那就有些难办了:宁国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贾敬现在已经长住府里,就算现在肯听进话去,真让贾珍的孩子姓穆,他也非翻盖不可。
只是让贾珍多养一个岳母,窦夫人才不觉得难呢:君不见原著里薛家在荣国府一住多年,也没见人家觉得不自在。可见住亲戚时间长些,在这个时代不算稀奇事。
至于说穆姑娘带着娘家母亲进宁国府,会不会母女两个算计她或是贾蓉几个,又或者抢夺宁国府后院的管家权,窦夫人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下定决心的窦夫人,行动力快的惊人。头一天晚上刚跟贾敬等人通报了自己替贾珍看好的女孩儿是哪家的,父祖三代各是谁,第二天就请来了官媒婆,让她去穆家提亲。
等贾珍下朝回府,他已经跟穆姑娘完成了纳采与问名。到这个时候,贾珍才来得及问一句:“太太见过穆家姑娘吗,长得怎么样?”
贾敬已经蠢蠢欲动,贾珍却视死如归,贾瑗不知世事的笑看着两人互动,窦夫人一锤定音:“娶妻娶贤,长得如何能当饭吃吗?”好色的人还真是不要命呀,哪怕贾敬虎视眈眈都吓不住了。
其实她是见过穆姑娘的,都说十八无丑女,年轻鲜嫩的姑娘家,几件得体的衣裳首饰,加上行止有度、进退得宜,至少是清秀佳人。
不过贾珍这样喜欢妖艳贱货的性子,未必能体会知性美,窦夫人不惜此时让他失望,到揭盖头的那一刻才会有惊喜,知道自己这个亲娘是真心为他好。
贾珍的脸不知不觉的耷拉下来,贾敬着实看不过去:“你太太为你操心劳力,你不说向她道辛苦,还摆这副嘴脸给谁看?”
唯恐天下不乱的贾瑗,最爱看的便是老爷踢的哥哥跳脚,拍着小肉巴掌给贾敬鼓劲:“板子,老爷,板子。”
再大的气,在这样清脆、娇嫩、软糯的声音里,也都消散的无影无踪。贾敬转过头来笑向贾瑗道:“今天他算是得了喜信,咱们明天再打他板子。”
什么喜信贾瑗不知道,却听出贾敬这是不打贾珍了,有些失望的转头问窦夫人:“干嘛不打?”
窦夫人只好点她的小鼻子:“你个小坏蛋,那么爱看打人。等你不听话了,我就打你给你哥哥看。”
一句话成功治愈了贾珍,觉得太太心里总还是有自己的,向窦夫人感激一笑,觉得就算新妇模样差一点儿,能在太太这里给自己刷好感就不亏——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怕找不到可心意的美人填补心灵?
若不是信任自己这个做嫂子的,窦夫人何必还上门来看自己的脸色?可惜自己是姑母不是亲娘,这事也不好做主的,只向窦夫人道:“我还得跟我嫂子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