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个人忽然摔在了地上,他听见他用着自己的声音,歇斯底里地朝远离的人群呼喊,哀求他们留下。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头,那群熟悉的人似乎对那个人的呼喊充耳不闻,他们就这么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那些渐行渐远人身躯开始变化,他们变得佝偻,老态,最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锥生零看着那个狼狈地抱头蜷缩在地上的人,看着那个紫眸中失去光彩的银发少年。他看到他终于成了孤身一人。

只余一人,永远活下去……

看着这样本该对锥生零来说冲击巨大的情形,似乎已经魔怔了的人反而笑了,讽刺地笑。

白蕗更依然端坐在地上,由始至终她都不曾移动过。她看着锥生零就这么在她眼前定定地站着,不曾发出一丝声响,没了动静。到最后他居然笑了,尽管他笑得比哭还苦。

这时白蕗更站了起身,她拍了拍刚刚锥生零以血蔷薇藤蔓击穿地下室墙壁时溅到身上的细碎砾石,并随手捡折起身边一截残垣中暴露出的混凝土钢筋。手持着那简陋的利器,白蕗更慢慢朝陷入幻觉的锥生零走去。

「杀了他……」

吸血鬼猎人协会总部地下室中渐渐回响起轰鸣,古老恢宏的熔炉和源金属都似乎不知缘由地在开始躁动。

看着眼前那个渐渐失去所有力气,缓缓跪落的少年,白蕗更忽然有些羡慕。

有着自己的执着,这样的人,真好。

「快杀了他……」

白蕗更看了看握在手中的钢筋,随后看向了一旁那一直看戏的恶魔分身。

完成这一步以后,她也就解脱了吧?

「杀了他……我让你杀了他!」

白蕗更俯视着那个下跪的少年,她在满室的熔炉轰鸣和恶魔之语的回响中喃喃自语:“其实呢,怎么样死去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所谓了……但是啊……”

下跪的少年依然没有动静。

白蕗更以粗糙扭曲的钢筋抬起了锥生零的下巴,看着那张脸,她的唇角勾出了笑。

“我唯独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面临‘被利用而死’这种讨厌的局面呐……”

熔炉口的火焰忽然燃烧得从未如此剧烈,烈火中的源金属似乎不受控制了。它不断挣扎着似乎想脱离火焰的包围,想从熔炉口突出重围。

白蕗更却没有去理会这个情况,因为这才是恶魔要她做的真正任务——在活化的源金属面前杀死锥生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