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明白,”他说,“我不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越是仔细看,就越是发觉这里那里的细节有问题。就拿邓布利多来说吧。他是最强大的巫师,赫敏。他为什么会向斯内普恳求怜悯?斯内普——斯内普的本事不及邓布利多,对吧?哪怕邓布利多当时身体虚弱,但他真有意抵抗的话,完全可以打败斯内普,但就我看来……就我看来,那天夜里他根本无意反抗。他在恳求斯内普……做什么呢?他想要斯内普做什么?不要伤害他?还是杀了他?”

她不安地注视着他。“哈利——”

“那天夜里,我告诉邓布利多我要和他一起去那个洞穴的时候,他要我保证听从他的命令,哪怕是像‘逃走’、‘藏起来’或‘回去’这样的命令……哪怕他命令我‘保全自己’,我都必须照做。要是……要是我不是唯一被迫对他作出如此承诺的人呢?”

她皱着眉。“你认为他让斯内普作了承诺?你认为是他要斯内普杀了他?”

哈利懊恼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邓布利多无条件地信任斯内普一定是有原因的。当邓布利多受伤虚弱的时候,他没有去找麦格,也没有去找海格,或者弗立维,他去找了斯内普。斯内普是邓布利多唯一想见的人。他信任斯内普多年了,而那天夜里,他把性命交由斯内普处置,我不相信他会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某个人,却只落得如此可怕的背叛。我想……我想那天夜里,邓布利多知道他将会死去。”

“哈利……”

“而如今不是别人,恰恰是斯内普向我们传递了这条信息。灵魂收割……恰恰就在你以为没有什么比魂器更凶险的时候。”

赫敏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创造些讨人厌的东西,然后以此自得,确实很有斯内普的风格。”

哈利苦笑了一下。“你相信它能起作用吗?这道咒语?”

她略加思索。“理论上看是可行的。信上说,这道咒语需要一个目标、一次牺牲和一剂催化……”

“而他希望我做牺牲,当然了。多么富有戏剧性啊。”

赫敏不认为这有什么戏剧性可言,但她真的需要再次提醒他她担心他是个魂器吗?说来奇怪,但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真心希望能和斯内普谈谈。那个人很有先见之明地选了她作为收信人。不是写给哈利,不是写给卢平,而是写给她。话说回来,他一向不喜欢哈利和卢平,对她的智慧倒还勉强有些敬意,他教了她六年,抓住一切机会给她出难题,却从没难倒她,别无选择只能给了她一个O……至少他承认她够聪明,可以领会他咒语的精妙之处,认同它的效力。也可能……

也可能他知道,虽然其他人都会觉得那不可能,但我会理解那咒语如何能够生效……

这个念头给她希望,却又令她绝望,就像她初读那封信时的感觉一样。如果她关于斯内普咒语的推测正确的话,那就还有一个机会……然而,假如斯内普的咒语失败,而她关于哈利是个魂器的推测正确的话……

我不能失去他。我不会让它发生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

她的思绪顿住了。会怎么样,格兰杰?转变他?她能做到吗?她有足够的勇气吗?她有足够的残忍吗?

哈利应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一个正常的人生。在生命结束时,能够回首往事,说: “ 我这一生没有虚度光阴,不是吗? ”

哪怕她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给他幸福,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把他仅有一次的生命和她绑在一起,这就已经够糟了;但如果她不得不让他付出永生的代价……她能否原谅她自己?他能否原谅她?

“噢,”他柔声打断了她的神游,拨开她额前的几绺发丝,“把下巴抬起来。你这样子就像是刚被学校开除了。”

她略显惊讶地凝视着他,然后露出愧疚的微笑。“你和罗恩什么时候都得揪着我那句话不放,是吧?”

他耸耸肩。“我们就抓住你这点把柄嘛。那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