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战争是如何撕碎置身其中者的心又丢弃一旁的,就会明白战争不仅仅关系到军队、战略、武器和政治手腕;最重要的是,它还关系到人,关系到家庭,关系到你所爱的人。

兄弟可能战死,母亲可能心碎,孩子可能失去,家庭可能破碎,再无可挽回。

哈利曾看着罗恩埋葬了一个哥哥,又失去救醒另一个哥哥的希望;他曾目睹男男女女死去,而他们的亲人朋友或者同伴只能伏在他们的尸体上痛哭流涕。他曾怀抱他最深爱的女子,眼看着她血流不止,他们本可拥有的未来就那样永远消逝在殷红的血泊中。

在战争期间,人生变幻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则遭遇妥协,恐惧侵蚀着最简单的快乐,失去亦无可避免。

这就是哈利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学到的东西,他所经历的苦难岁月远长于同龄巫师。从在霍格沃茨上三年级时起,他就知道这不是一场他可以置身事外的战斗。不论他是在上课,在睡觉,在霍格莫德谈笑,还是在打魁地奇,战争都如影随形。到他五年级时,巫师们才意识到战争的阴云,少数人开始有所行动,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比其他同胞更了解战争的恐怖。

而如今,在威克多尔·克鲁姆家里,战争的创伤也已开始流血,虽然白雪覆盖的山峦、与世隔绝的小镇和宏伟的城堡围墙曾足可保护这个家远离战火。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心被撕裂了,他的信念被压抑,他的正直受到严峻考验,因为他对孩子们的爱,因为他的亲哥哥亲姐姐不肯给他留一点余地。

他姐姐带走了他的儿子,几个月来都藏在威克多尔不知道的地方。他哥哥也拒绝让他探望孩子,他相信他们还活着的唯一证据是,保加利亚档案馆的“已故”魔法居民档案内还未出现他们的名字。

哈利站在威克多尔书房窗口,太阳还没有完全离开保加利亚上空。落日晕染着天空,粉红、橙黄和湛蓝在天际交织,再过一会儿,色彩将更加殷红,混合成紫色,渐趋灰暗,最后归于一片漆黑。对有些人来说,这意味着一天的结束。而对哈利来说,这一天才刚开始,特别是在五年前赫敏刚被转变的时候,更是如此。

“哈利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日日只渴盼着夜幕的降临。”赫敏在离开的那个晚上,曾这样对罗恩说。

他对自己笑笑。其实夜晚也没那么糟糕,对吧?

和白天差不多,只不过……光线暗一点。

他吃吃笑着,转身离开窗边,打量着威克多尔桌上的东西。有羊皮纸和羽毛笔,魔法桌面玩具,当然,还有一枚扣在球形玻璃罩里的飞贼。然后是几张照片。

照片只有两张,位置摆得恰到好处,坐在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到。两个孩子如威克多尔所说,还太小没法满地跑,但他们像父亲一样强壮,手脚并用却异常灵活地爬来爬去,咧开没牙的小嘴冲着可动玩具和迷你飞贼大笑。

哈利不由好奇他们的母亲是谁。威克多尔真的在乎过她们吗?或者就像赫敏半开玩笑说的那样,她们只是子宫替代品?

“贾罗斯拉夫和托多尔的生日只相差几周。”威克多尔在门口说。

哈利几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这男人像往常一样安静而谦逊。哈利依然很惊讶一个如此出名的人能如此平易近人。

哦,你也不是无名小卒,波特。

他对自己这个念头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