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鹤这狗贼,便洗干净脖子等着罢!

等了半响,直到楼外辘辘车马声渐行渐远。

花满楼安静地侧耳分辨,神情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忽而又回想起……方才交谈完毕后,少女欲离开时又莫名迟疑的脚步。

她方才跑上跑下一通好找,才坑出了藏得跟宝贝似的一柄伞。此刻他便又笑着问她,可是遗漏了何物。

少女怀里搂着早已晾干的雨伞,踌躇着欲言又止。

只是迟钝地轻声问他:是否也即将独自远行,还是等陆小凤归来再从长计议。

没想到她关心的竟是自己。

怔愣片刻,他认真地一一回了,她却还是没有抬脚就此离开的意思。

满楼花香袭人,盲眼公子笑意愈深。

他唇角微扬,直言道:“铁姑娘可是在担心,若你们都走了,我会不会孤单?”

他看不见她的面容,却知她必然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少女连呼吸都顿了两息,终于含糊道:“……嗯。”

听闻这轻轻柔柔的一个应声,花满楼真是很想笑的。他本也不是吝啬笑容的人,可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今次却不由自主地敛了唇边清浅的笑意……

他想告诉她:安静的世界,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对一个瞎子来说,热闹与冷清都是值得品味的东西……热闹时周身便如绕繁花似锦,五光十色应接不暇;冷清时耳中可分辨的事物则更细微浅淡,亦有独特的趣味。

然而话到嘴边,他只听见自己低低地回道:“人的一生太漫长……即便是至交好友,也不是非要时时待在一起不可的。”

“唔……”少女似懂非懂地跟着叹了一声:“确实是这样的,我看花公子应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况且……有陆小凤那样的朋友的人,安静独处才是特殊境况吧……”

心兰嘻嘻笑着,不好意思地承认:“是我着相啦!”

这么说着,似乎觉得自己方才那副优柔的小女儿情态很有些莫名,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大大方方地朝盲眼公子告辞:“江湖远大,我们有缘再见。”

他“望”着她,眉目温和地玩笑:“这也算是约定吗?”

这是说起成都府初见时,二人曾有过相约的事情了。

——那时她真教他等了好久好久。

“嗯……算!”铁姑娘回答得毫不含糊。

花满楼舒展了眉眼,轻轻地笑了。

顿了顿,这温良公子缓慢又认真地同少女正式告别:“……江湖路远,姑娘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