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先是觉得好笑,而后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微微红了。

她扯了扯嘴角,从前的自己真是愚蠢,怀有身孕之时,竟对这孩子生了防备。她亦尝到了苦果……

撇开脸,待平复下了汹涌的心情,皇贵妃这才柔声开口:“胤禛喜欢的,额娘同样喜欢。”说着,捏了一粒放在口中。

甜意冲散了浓重的苦涩药味,皇贵妃朝胤禛点了点头。胤禛眼睛亮了亮,心下有些小雀跃,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药碗之上,眸光又黯然了下来。

“额娘,您的咳疾什么时候会好?”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随即又生起了闷气,“那些太医全没个准话,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皇贵妃对自己的病心知肚明,听言,笑容稍稍淡了淡,带着些许苦涩。

自难产之后落下病根,她卧床不起,大病小病从不间断,没有过上一天舒坦日子……眼下入了冬,除了咳疾之外,四肢冰寒、腹痛之兆并发,每每入睡之时寒意彻骨,汤婆子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太医院各个是人精,谁都不愿意得罪,诊脉之后,斟酌着往好的方面讲。可皇贵妃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病是好不了了。

她看出了他们面上的惊惧与为难。

难产后,她没有治刘太医的罪,只再也没宣召过他。这回,皇贵妃心下有了预感,让人重新请来刘太医,分外平和地道:“尽管说实话,本宫绝不迁怒于你。”

刘太医犹豫半晌,最终吐露了实情:“……娘娘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无法痊愈,或许、或许与寿命也有妨碍。”

他说得委婉,皇贵妃却听明白了。

果然如此,她这样跟自己道。

她还能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送走刘太医后,皇贵妃再也维持不住淡然的神色,将茶具重重地摔在地上,恨得歇斯底里,哭得几乎断了气。

但,哭又能如何呢?一切已成定论。

如今她该做的,就是报仇!乌雅氏再也翻不起风浪,只剩一个索额图了。

报完仇后,替胤禛改换玉牒,为他铺好未来的路,让佟家继续鼎盛下去……

计划趋于完善的时候,皇贵妃如何也没有想到,佟国维,她的亲阿玛,竟不愿为她报仇!

想必家族已经放弃了她,准备送二妹入宫了吧?

是啊,无实权的皇贵妃顶什么用?没法为家族助力,反而成了拖后腿的存在。

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皇贵妃再也不管其他,冷笑着,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布置下去。

……

自明珠、索额图大刀阔斧地整治内务府后,康熙同样派人清理了内宫。经历了一场大变动,佟家势力大减,人手十不存一,皇贵妃也是如此。

她几乎只剩承乾宫的心腹可以信任。

除此之外,皇贵妃的亲姑母——孝康章皇后,在宫里留下的几个暗桩,是她最后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