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惠妃淡淡道:“再受宠又如何?她依旧屈居额娘之下,不能左右朝中格局,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太子。”

既是宠妃,若有越俎代庖的逾矩举动,只需都察院上奏弹劾即可。

事实上,若后宫不稳,朝臣确有劝谏帝王之职。

明朝万历年间,郑贵妃极为受宠,所生的福王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造成了国本之争,纵观朝堂,弹劾贵妃的清流重臣比比皆是!

刑不上士大夫,万历皇帝只得压下弹劾,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如此一来,郑贵妃妖妃的名号越传越广,她却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即便时移世易,当今圣上大权在握,容不得臣子质疑,他们也不敢对着皇上指手画脚……但有明珠在,朝中出现一个不懂规矩、贸贸然弹劾后妃的低阶官员,岂不是轻而易举?

储君乃是国本,太子外家乃是赫舍里氏。宜妃出身郭络罗氏,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亲近储君便是动摇国本,此居心何在!

到那时,皇上越是护着,反对声浪就越是庞大。索额图能眼睁睁地让人摘了果实吗?

想到此处,惠妃心念一动。

因受纳喇一族精心培养,明史她也有几分熟悉。若宜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太子,坏了纳喇氏的谋划,何不仿照万历年间的妖书案,出个话本,指桑骂愧地骂上几句,抹黑了她的名声?

不过,这法子太过阴损,她与宜妃尚未有深仇大恨……

惠妃闭了闭眼,犹豫再三,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

富察家的富庆做了五阿哥的伴读,一连两个中立的家族,着实让人眼馋。前些日子,明珠再一次谋算着拉拢郭络罗家,她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抹黑得太狠,可就真结仇了。

“若把宜妃亲近太子的事儿捅到了朝臣面前,定会有人忍不住弹劾。”她抚平了衣襟的褶皱,看向胤禔,缓声道,“不必担忧太多,这就是额娘的后手。回阿哥所去吧,骑射练习了没有?”

大阿哥微微兴奋,忍不住想着,还是额娘足智多谋。他拱了拱手,朗声笑道:“额娘莫催,儿子这就回去!”

惠妃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眼里却是带笑的。

翌日,慈宁宫。

“来来,坐这儿,也不知你同小五说了些什么,没等奶嬷嬷叫唤,他便早早地起身了。”太后朝云琇招了招手,乐呵呵地道,“奶嬷嬷前来回禀的时候,哀家怎么也不敢相信,老祖宗也不信他!”

云琇福了福身,而后在左下首落了坐,眸光盈盈,笑而不语。

不再赖在床上,自然是得到了足够的教训,足够胤祺痛改前非,好好地学他的《三字经》了。心里这么想,云琇终究没有把教训的过程说出来,以免两位太后说她这做额娘的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