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倒后,给不了家族多少荫蔽,格尔芬如今在工部担任一个六品小官,典型的油水少事务繁,也没有多少话语权,每每下衙都觉烦闷。

太子殿下即将大婚,格尔芬好不容易盼到,心思便活络起来,四处打探迎亲司仪的人选,以图恢复与太子的联络,为家族筹谋,也为未来筹谋。索额图得知之后,默许了此事,同样拼尽内务府的人脉推波助澜了一番。

……

这日,格尔芬面色阴沉地回了府。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道:“阿玛,司仪的人选,太子爷挑了裕亲王府的保泰。”

索额图斟茶的右手一抖,拧起眉头,额间浮现了刀刻似的、深深的皱纹。

顿了片刻,他淡淡道:“万岁爷厌了老夫,太子爷这是避嫌呢。”

“避嫌?”格尔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红着眼咬牙道,“我看不然。太子爷避嫌避了多少年了!早年间,大阿哥与纳喇一族走得极近,皇上可有说些什么?阿玛,我看他早就忘了外家,忘了仁孝皇后,全被宜贵妃那女人笼络了去!”

若不是为了太子爷,仁孝皇后怎会血崩而亡。若仁孝皇后还在,哪有后来居上的郭络罗氏猖獗的道理!

“格尔芬,住嘴!”

提起“宜贵妃”三个字,索额图重重搁下茶碗,眼底起了重重阴霾。眼见格尔芬不服气地还要说话,他一拍桌案,厉声喝道:“慎言!”

格尔芬胸口不住地起伏着,许久之后垂下了头:“……是儿子失态了。”

见此,索额图长叹一声,道:“你还年轻,养气功夫尚未到家,还需磨练啊。”

即便迎亲司仪另有其人,他也不见躁郁,与往日的矜傲急性大不相同,像是千帆过尽,彻底沉淀了下来。

“阿玛,您就半点也不急?”格尔芬忍不住道。

索额图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他,正要长篇大论地开口训导。

恰在此时,有仆从敲了敲门,颤着声音道:“老爷,有人……有人在暗门外求见老爷……”

语调像是见了鬼一般,索额图眯了眯眼,摩挲着茶盏问:“谁?”

隐在茂盛杂草里的暗门嘎吱一声,缓缓打了开来。

即便索额图有所猜测,依旧掩不住眼里的惊诧之色。

格尔芬睁大了眼,“你——”

面前穿着泛黄旧衫的年轻男人,浑身充斥着落魄之气,脸庞脏污,一道长长的疤痕横贯面颊,瞧着狰狞又凶恶不已。

他一步一步地挪来,双腿一瘸一拐,好似下一刻就要失去平衡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