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哭不闹,脊背挺得笔直,双目盛满阴霾,途经太子身旁的时候顿了顿。停顿只是一小会儿,肉眼微不可察,下一瞬,太子忽然唤了一声:“梁公公。”

荣妃的身躯骤然僵硬了。

梁九功满心满眼都是马佳氏,闻言愣了一愣,理智霎那间回归,心下又酸涩了起来。

万岁爷的病……

“太子爷。”

好半晌忍住酸涩,梁九功连忙躬身劝道,“太子爷的孝心天地可鉴,万岁爷都明白着!路途奔波,您不若早些休憩,等圣上宣召,奴才自会请您……”

太子轻轻摇头,只道:“皇阿玛如何了?宜额娘可还好?”

梁九功眼眶一红,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笑来,“万岁爷忽然间来了精神,正和贵妃娘娘说着话呢。”

他们有志一同地忽略了荣妃。

太子点了点头,低声说:“孤就在门外候着,你自去办差吧。”

等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太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沉静地望向殿门,像是要穿过阻隔,望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日,翊坤宫中,宜额娘轻声对他说:“顺道……捎上一个人。”

太子仍旧沉浸在震惊与狂喜之中,急急地问:“捎上谁?”

她沉默了一会,道:“捎上我。”

——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康熙下意识地撇过头去,一时间满室寂静,只闻两道交缠的呼吸声。

他眼角那抹意欲遮掩的红……不是错觉。

云琇微微垂眼,说不上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至今想来,仍有些不可思议。药找着了,只需交由胤礽奔赴热河,她便能够安然入睡高枕无忧。

至于荣妃的算计……

即便偷的是前两封信的‘物证’,她也有千百种理由开脱,谁叫替她出主意的“外男”是小九。

可她怎么就来了呢。

这般想着,云琇看着榻上的人,略带埋怨地问:“皇上缘何不看臣妾?”

康熙浑身一僵,过了几息闷声道:“朕的病容着实不堪入目。”

“那臣妾这副仪态就堪入目了?”

云琇当即接了话,倾过身去,双手捧过他的面颊,笑意盈盈地道,“方才只来得及净手,皇上不要嫌我才好。”

“……”

无人知晓皇帝的心间震动。

康熙不由侧过头来,艰难抬起无力的手,蹭了蹭她的脸蛋,拂下颊边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