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产婆早早候在暖阁待命……其余的东西也都备全了。”略微挣了一挣,将皇帝的怀抱改为搀扶,云琇用气音轻轻地道,“这事历经三回,臣妾最是熟练,您怎么焦急起来了。”
细细听去,话间带着笑,康熙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了一松。他张张嘴,一时半会没有发出出声音,只好拧着眉看她,怎么能不急呢。
怕她痛,怕她生得艰难,无论是第几个孩子,担忧总是免不了的。
这股子情绪,比小十一出生的时候更为强烈,康熙扶着云琇,脚步不停地掀开帘子,又脚步不停地想要踏进,只差赶走宫人、捋起衣袖自个顶上了。
瑞珠欲言又止地看他,想劝却又不敢劝,整个人憋得差些冒烟儿,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皇帝真要进了产房,云琇眉梢一挑,忍着阵痛低低地说了声:“停。”
康熙僵硬地停了下来,垂眼看着她,不动了。
“皇上在外头守着臣妾。论接生的经验,十个皇上也比不过一个产婆……”她蹙眉板着脸道,“术业有专攻,您去了里边净是添乱。”
说着喘了口气,“瑞珠,快来扶本宫一扶。”
康熙头一次被人如此嫌弃,一时间,竟是十分听话地放开了云琇的手。
梁九功的头都要低到地砖上了。阖宫上下无人敢说皇上“添乱”,皇贵妃娘娘她……
而皇帝也终于回过神来,背过手在身后,不住地踱着步。半晌终是开了口,打碎了梁九功心惊胆战、七上八下的杂乱心思,深切的担忧之中暗含不满:“朕怎么就比不过产婆了?”
“……”梁九功无言片刻,赔笑道,“娘娘生产要紧,娘娘生产要紧。”
说什么产房污秽,云琹现如今不在意这个。
只是不想让康熙见到她那汗湿衣襟、神色狰狞的狼狈模样,毫无素日美感,能好看到哪里去?
更何况,以肚子里孩子喜好吃食的劲儿,较哥哥们还要康健,生她指不定有的磨。
她紧蹙着眉心,刚刚躺上床榻,那厢,陈院判火急火燎地赶到翊坤宫,算得上健步如飞,身后童子捧着各类药材,燕窝有,人参也有。
“老臣参见万岁……”
“不用多礼!”康熙的目光久久在暖阁徘徊不去,听闻动静分神望向他,沉声道,“皇贵妃的安危,朕交由你了。务必保得母女……母子平安。”
“是。”陈院判气喘吁吁,神色微凝,不敢有丝毫耽搁地入内,也不敢回想皇上方才那副望穿秋水之态。
“娘娘,用力,已开两指了!”
不知过了多久,暖阁终于传来一声叫喊,康熙猛然攥紧了手,再一次恢复了坐立不安。
腊月天黑得早,翊坤宫早早点上了烛台,皇贵妃发动的消息不一会儿传遍了六宫。温贵妃念了声佛,神色欢喜道:“备轿,待好消息传来,本宫当第一时间送上贺礼。”
咸福宫,成妃对着左右叹道:“皇贵妃娘娘福运连绵,就差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了。”
有皇上不许打搅的口谕,又听闻太后亲自从宁寿宫摆驾,安嫔敬嫔她们万万不敢前来惹眼。她们不敢惹眼,有人却是不怕,很快,正殿响起一连串的通报声:“五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