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妯娌之间素来是最得意的:李纨丧夫,守着个儿子如枯木死灰一样过日子,尤氏看着是宁国府当家人,却一句话也劝不得贾珍,忍耐着度日。唯有自己,能拿捏住贾琏,过得风生水起。就算几年没有儿子,贾琏也不敢真的提纳妾的事情,不过是背后嘀咕两句罢了。

可竟然连尤氏都觉得自己不稳当吗?

她不由想起贾母收了管家权后,一日问她的话:“你也不想想,这几年你咋咋呼呼厉害的不得了,都厉害了些什么?”

不过凤姐儿这倒是想岔了,贾敏并不在乎贾家子嗣,只是指点王熙凤不必为王夫人做马前卒。

但阴差阳错之下,意识到自己地位不稳的凤姐儿,现在倒是真的在贾敏跟前儿乖巧办事起来。

贾敏觉得很好用。

论起办事来,贾敏觉得,自己刚出阁的那几年,甚至都不如王熙凤。

凤姐儿难得泼辣,不似年轻小姐们新媳妇们一般,只顾着脸面。要脸面,有时候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打肿脸充胖子,被下面人辖制住了也是有的。

可王熙凤不是这种人,谁跟她耍不要脸的那一套,她挽挽袖子就能把对方脸抽掉!

“老祖宗。”凤姐儿笑语声传进来:“您快看看这稀罕物好不好,这可是我从舅太太家里磨过来的。”

她说的舅太太,就是王子腾家。虽然是她亲二叔,但她现在已经非常乖觉的都从贾家论起了。

贾敏就去看,只见平儿丰儿两人一同捧着一副水玉凉簟,光泽温润,蕴着别样的清凉。

凤姐儿笑道:“这是送林妹妹的。林妹妹每年苦夏,身子单弱了些又不能多多用冰,这水玉凉簟最合适不过了。”

还不等贾敏说话,她继续竹筒倒豆子似的:“我也知道,老祖宗那里什么好的没有,连整面都贴了玉片的贵妃榻也是有几个的。我这不过取个新鲜罢了。老祖宗,听说今年茜香国女国王很是进了些稀罕的物件儿呢。”

“还有一种大红汗巾子,夏天系着,肌骨生香再不生汗渍的,偏生只进了宫门和几个有脸面的王府家。”

“那我是弄不来啦,只好拿这个送妹妹,当做迎她回来的贺礼。”

鸳鸯听着,就记起书里那出了名的蒋玉函跟贾宝玉交换红汗巾事件。不过现在可怜的贾宝玉已经入宫受磋磨去了,估计是没空跟戏子耳鬓厮磨了。

贾敏收下:“你有心了。”

她不曾掩饰自己对女儿别样的好,尤其黛玉入府以来,更是有好的就往黛玉的屋子里塞。

要是为了装成真的老太太,连女儿都只能私下里照拂,那何苦来这一遭。

所以府里上下都知道,老太太对林姑娘如今真是疼爱逾盛。

下人们自然不敢问着老太太为什么,只是各有各的猜测:宝二爷入宫,老太太身边只有林姑娘一个;林姑老爷去了,老太太自然格外心疼等等,甚至还有那比较消息通灵,悄悄告诉众人,林家的钱都由荣国府的船运走了,可不得对人家女儿好一些吗?

反正到了老封君这个位置,凡事都不需要她解释,自然有人为她寻出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