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神情有些复杂,看了辛泓承半晌才道:“你的胆子比天还大, 敢当着朕的面议论朕的后宫!”

辛泓承从善如流跪了:“儿子以后不敢了。”

皇上几乎要叫他气笑:“你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说完捏了捏眉心:“一个个都不知道给朕省心。若是你母亲还在……说到底, 都是皇后无用!”

秦公公和辛泓承不约而同浮现出同样的感慨:又开始了。

皇上语气里也不乏疲惫:“好了,你回去念书吧,这件事朕会再跟皇后说的。”

辛泓承欲言又止好几次, 然后低下了头。

皇上看在眼里, 抬了抬下颌道:“有什么话就说。”

要是王中也在这,就会发现辛泓承跟皇上, 在许多小动作上非常像,比如这个抬下颌示意人赶快的动作。

辛泓承面对皇上时,一向是九分真诚, 一分收敛。

“父皇有没有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说六弟出生就心智不全是母后当年故意为难苛待妾室的缘故?甚至有留子去母的心思。”

皇上挑了挑眉。

辛泓承就知道,皇上不但听说过,甚至心里也这样想过。

辛泓承叹气:“所以六弟过得凄凉,父皇就不要怪母后了吧。流言杀人于无形,母后也是没法子。比如今天这薄荷香囊,父皇觉得母后疏漏,都不曾查看六弟的药方,可要母后真的去看六弟日常喝的药,传出去又不知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子了。以后六弟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肯定又要算在母后头上……”

简直是后娘养孩子,严了宽了都被人戳脊梁骨。

皇上目光沉沉:“跪下。”

辛泓承跪了:“儿子知错,不该议论父皇的决定,更不该多嘴后宫之事。”

皇上冷着脸:“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承儿,你也大了,很快就会娶妻生子。朕今日就告诉你,你错在何处。”

皇上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冷漠,那是种做惯了上位者因而对别人的委屈苦楚毫不在意的冷漠。

“皇室的正妻,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当年皇后照顾不周,导致小六出生就是心智不全的痴儿已然是大错,而现在又不肯对小六多加上心,以至于他被奴才欺辱。桩桩件件,都是她的过失。”

“你觉得皇后两难,可世上什么人不难做?连朕做皇帝都上有太上皇,下有群臣,举步维艰,难道不是两难?难道双手一摊叫人体谅?”

“她既然做了这个皇后,就得担起这份职责。”

“是,你替她辩解的也有理:她不管小六是错,管了叫人疑心也是错。可是她做了皇后,就应该从无数的错里找出那条对的路来走!难道要朕全替她铺好了路叫她走吗?那朕要这个皇后做什么?”

辛泓承无言以对。